他两岁时就没了娘。奶奶养了一窝鸡,靠圆溜溜的鸡蛋把他养活。
他五岁时,院子里的柚子树刚要开花,爹领着一个背着包袱的女人回了家。奶奶让他叫那女人“娘”,他乖巧地叫了声“娘!”女人孝敬奶奶,也疼爱他,女人给奶奶蒸个荷包蛋,给他也蒸个荷包蛋。奶奶说:“我身子骨硬朗,不吃,攒起来给娃儿买衣裳。”女人应了奶奶,以后只给他蒸荷包蛋。
柚子树开满丰盛的花的时候,奶奶把攒起来的鸡蛋拾进箩筐,打算去街上给他换身新衣裳。这时,奶奶却把爹叫了过来,说鸡蛋除了给他吃的,每天可以攒九个,自从女人来了,算来算去一天只有八个。爹听后骂了女人,女人只说,她没吃。
家里的鸡蛋依旧每天少一个。
树上的柚子花大片大片败落的时候,奶奶给爹说了败兴的话:“咋就找了个贪吃的女人,这辈子你就等着败家败业咯。”他靠在奶奶怀里,知道那个叫做“娘”的女人给家带来了阴暗的云彩。果然,大雨下了一夜。天刚亮,那女人就背上包袱,走了。
太阳升起来时,他兴冲冲地在院子里“呼哧呼哧”地跑来跑去,追地上一团团毛茸茸的小球:“奶奶,我要捉小鸡,我要捉小鸡……”
“哪来的小鸡?”奶奶定神一看,院子里果然有一群小鸡正围着一只母鸡在柚子树下“叽叽”地叫“娘”。奶奶拉起他的小手说:“娃儿不能没了娘,你娘还没走多远,咱们去把她追回来!”
“嗯!”他点头。那时,院子里的柚子花已谢,但全都温柔地铺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