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前语
永生自由
（现代诗三首）
文/田依岑
我已深谙这样的道理
你不睬我
也不睬其他狂浪的一切
你对我笑了
出于礼貌
那也是一张我赚得的
出海的船票
你的心门紧锁
有几个懂得如何打开？
我可以不做探险的莽夫
也不做捕鹿的猎人
我弃掉野心
做一个流连的孩子
驻足在你门前的灯下
无比沉静的火焰
夜色也将于我温柔相待
而我只有沉默 等待
今夜 我又会做诗了
少年气概激荡胸间
灼灼一团宇宙升起
隔着屏幕是我的熟人
人啊人
我们表面如此和平
暗地却涌动着激斗
其实，乌云密布也挡不住太阳的光芒
你既恶言与我相互吸引
走到一起又何必羞臊
你我都是太阳的儿女
烧焦了镂朽的树干也烧不干
胸中奔涌的热烈岩浆
怀里仍有 江南的水岸
苍生黄土，饱含热泪
这是一个仍属于二十五岁的夏夜啊
我的生命终于重新有了
雷声 雨声 战鼓声 悲鸣声
也有了一片温柔的呢喃
直到遇见你，终于又能够去爱了
终于毫无疲惫
终于将事业放于心间
眉头曾有过不解的愁
散了吧 都还重要吗
你，是那样一百个你
一百亿颗恒星在宇宙中燃烧
烧的无垠的黑暗
寻寻觅觅
炙热 呼吸 我自认你永不熄灭
而我将永远是你的追随者吗
我将站在你站在的泥泞与热土上
我将趟过未解之潭 泯然遗忘
我将在每一个千年与你相会
或衣衫褴褛 或锦衣华服
你的皮肤像茫茫的大地
你的笑穿透虚伪
让我在焦虑中天花乱坠 醍醐灌顶
最终 你还是要变成我的神
可我不愿俯身 我不愿承认
在混乱中解救众人的是你
我自不甘
可正当我如此询问：我是不是一个俗人
你在预谋下一次反叛
这夜让人清醒啊
如此一个平凡夏夜
我翻身下床 拿起我的笔
有些什么就说些什么吧
久而未闻诗歌是如此诞生
于交集中訇然坠地
盲目啊 可我学不会歌颂 只愿火焰永不熄灭
我心中的青鸟啊 愿你在我胁下生翅
我将在地下爬行
我的心 将在万丈
万丈之上永生自由
哦不，不
理智侵蚀我 窒息我
我的声带被滞住 微光在熄灭
不要回到那平淡无奇的夏夜中啊
它将懦弱 狠狠套在我的脖颈
不愿说的那些话啊 早先曾令我心惊
我将如何审视自己？
我恨野夫
多年以后 他曾相聚饮酒
酒杯相碰
——都是梦碎的声音
我仿佛看到诗人骑着自行车
穿过一行行杨柳的窄道和红墙
看到夏日的北风 冬日的清雾
我想在钓鱼台的金色大道上睡去
醒来 有满身泥泞的公共汽车轰然驶过
年轻人穿着破旧的军大衣
踏着北平的雪
雪青的胡茬泛着热霜
这一次 含着泪
我终于又找到梦中的老家
这座城市被不知道它历史的人封藏着过去
诗歌激昂的八十年代
在压迫中滋生着谁的守望？
诗人在死亡的黎明前夜无所顾忌地做梦
他们找到了自己破旧的仓库
最纯洁灵魂的容身之处
在寒冷的空气里笑谈 谈改革 谈理想
谈何为伟大 列维坦的秋日 家乡的红枫
（俄国画家列维坦唯一的画有人物的风景画《索科尔尼克的秋日》）
然后尽情燃烧吧
在支离破碎的诗的血泊里 殉难
我在钢铁的冰冷里
永远触摸不到你的炙热
而我 又在谁的泪水里琴声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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