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的代价

 

日前，在石家庄规划局栾城分局组织的关于卓达太阳城小学、幼儿园项目规划设计方案的听证会上，张志强、黄瑞山等4人代表100多位业主提了反对意见。听证会后，分布在小区不同位置的4人家里的水电都出了状况，张志强家、黄瑞山家停了电，孔会淑家停了水和电。有听证代表害怕被报复，甚至晚上睡觉都抱着菜刀。

上午听证会上表示反对，下午就被“定点”停水停电，还美其名曰“检修”。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个冠冕堂皇的“检修”帽子下，写就的是大大的“报复”词眼。这种把戏稀奇吗？一点都不稀奇，开发商的逻辑很简单，你既然挡了我的“钱途”，我就想尽办法不让你好过，此情此景，现实生活中，俯拾即是。

不过，让人们比较意外的是，反对与报复的逻辑链条，竟然与听证会有关。听证会是什么？应当说，它是一种制度设计，目的是让公众能参与到那些与他们的生活息息相关的决策中来。现实中，大多数人对听证会的认知基本是——不是“听涨”，就是“花瓶”。就如成都的“听证专业户”，19次参加听证会从未投过反对票。如今，听证代表因为“反对”，就被赤裸裸地报复，未尝不说明，石家庄规划局栾城分局组织的这场听证会，还是有效果的，不仅仅是个“花瓶”与摆设。如果，你反对你的，我该怎样还怎样，如何又能惹得开发商大动肝火呢？

坦率来讲，在各种“报复”多如牛毛的今天，这种因反对而来的定点“检修”，尚算不得多么稀奇与过分——毕竟，利益受损方还没有采取人身伤害的方式。这般讲，并不是为无耻的报复者背书，在这个利益纠葛异常复杂的时代里，在这个公民权利不断勃兴而制度保障又不健全的时代里，我们必须得明白，所有的反对注定都是有代价的。

这话有点残酷，但是，我始终以为，我们这个社会要习惯反对，要学会用反对去主张权利，具体的参与者得明白，所有的反对都可能有代价，否则，反对极易被利益相关方“击溃”，反对也就只能是易碎品。栾城的4位听证会代表为什么在听证会上反对？因为涉及到他们自身的利益。因为小区的开发商要求变更规划，要在公共绿地上盖楼，他们代表100多位业主说了“不”。

依我之见，开发商对听证代表的停水停电，也可以视为听证会上博弈的一种继续——当然这种博弈是以侵权的方式呈现的。开发商为什么不惮侵权的报复？无他，正是因为，我们这个社会，一直缺乏一个良好的博弈平台，使得利益受损方，不惮用侵权甚至暴力的方式，报复反对者。

事实上，在我们这个社会开始学着反对之后，如何让反对的代价最小，则至关重要。不能用法律捆绑住那些可能因“反对”而利益受损的权势者，焉能指望其可以心甘情愿地在公平的博弈平台上博弈？大概正因如此，在此事受到舆论关注之后，很多人对栾城规划局多有指摘，因为他们既然是听证会的组织者，其就有义务保证听证各方都能“守规矩”，能够“愿赌服输”。

谴责报复者，很容易，也很简单；然而，如果始终不能明白，我们的法律及政府部门，有义务有责任，为反对者保驾护航，那么，再多的谴责都是没有太多意义的。毕竟，谴责解决不了实质问题。当下社会，勇于大声说“不”，逐渐被很多人所认同。但是，如何让公众能够没有负担、无忧无虑地说“不”，却依然任重而道远。

今天，在越来越多的公民敢于大声说出“不”的年代，我们不能容忍听证会是“花瓶”，更不能容忍各种针对反对者的报复行为可以肆意生长。对此，栾城相关部门，必须就此事给公众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