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南瓜花

陈树庆

 母亲喜欢在菜园里或自家的院角墙根处，撒下一些南瓜子，为到了夏季的时候，能吃上南瓜花。等春雨润过，两瓣叶的南瓜幼苗就哧溜哧溜地从地底拱土而出，毛茸茸的秧苗长得甚快，一天一个样，叶越来越多，藤开始蔓生。

初夏，藤蔓乘着丰沛的雨水和阳光，恣意地蔓延，蓬蓬勃勃向四周领地伸展，南瓜藤一长一大片，无拘无束，绿汪汪的，架势似乎铺天盖地。硕大碧绿的叶片，密密麻麻覆盖了整个空地。绿如翡翠的叶蔓间绽放出朵朵黄妍妍的南瓜花，像喇叭一样朝天开放，鲜艳夺目，让人满心欢喜。童年的我，放学回家，总要到南瓜花前欣赏一番。粗粗的瓜藤随意攀爬，瓜叶长得像一把把小蒲扇，黄嫩嫩的喇叭似的南瓜花，鲜润明快，竞相开放。小院里，弥漫着南瓜的花香。南瓜花的花朵一面是毛茸茸的，一面却非常光滑，去嗅会闻到淡淡的清香。南瓜花，虽是花，却没有茉莉花的香郁，没有桃花的娇贵，粗粗的藤儿滋生着它，粗糙肥大的叶儿陪伴着它，粗粗的梗茎高擎着它；虽是花，却无娇艳逼人之态，自有一种敦厚质朴的妩媚，朴实得宛如农家的妇女。清晨，去菜园，顶着晶莹露珠摇曳的南瓜花，一片金黄煞是好看，南瓜藤更是恣意疯长，藤蔓交错，绿阴相叠，瓜花铺金，是夏日里农家小院最美的一抹风景。

南瓜花是能供人食用的花，雌雄同株。摘之入馔，烙出的饼，金灿灿的，嚼在口中，口感绵软如绸缎，花瓣富含粉质，能令汤汁变得滑腻浓稠，并染上其特有的甘甜气息，是夏日餐桌上的应时清蔬。清晨的南瓜花挂满清香的露珠，母亲采回一篮，用清水把南瓜花洗净，或爆炒，或在开水中焯一下，加以葱、姜、蒜头等佐料，是一碟爽口嫩滑清香色艳的下饭菜，可以从初夏吃到秋末。

每年的夏季我的舌尖会沾满南瓜花香，那种玉软香润的滋味会在齿颊间悄然滋长，着实让人迷恋。母亲说，花有雌雄，雌花坐果，雄花便可食用，花瓣下连着指头般大小圆球的，是雌花，将来会长成大南瓜。另一种花瓣直接长在花柄上的，是雄花，摘下后用清水洗净，可做菜。把沥干水的南瓜花四面均匀裹上面糊，放在油里一煎，金黄色的花朵一遇热油，顷刻就软了，煎南瓜花有一股淡淡的花香，闻着那清香四溢的煎南瓜花味儿，有股强烈的视觉嗅觉冲击感。黄黄的花粉与面粉糅合到一起，有股甜丝丝的味道。那一支支黄灿灿的南瓜花，吃到嘴里，甜滋滋润乎乎的，刚中兼柔，酥脆可口，更是中吃中看，过去很多农户家庭将南瓜花就这样拌在面里佐食。

母亲做的南瓜花花样百出，南瓜花煎饼，炒南瓜花，而我最喜欢吃母亲做的南瓜花煎饼，油锅炸熟，风味颇佳。食之酥脆可口，且伴有南瓜花的淡淡清甜，可当成小食吃，也可作为佐啤酒的小菜，真是人间少有的美味儿。把南瓜花洗净后切碎，搅和到面糊里，往平底锅里下薄油烧热，摊成大饼。黄的花瓣，绿的花萼，白的面饼，数色相映，搭配得很好看，能为平庸生活注入美的色彩。不过，最能充分展现南瓜花的粉腻质感的菜式，是南瓜花羹汤，别是一番韵味。清凉的夏夜，坐在小院中，闻着院中南瓜飘香，吃着南瓜花煎饼，喝着南瓜花羹汤，除了满嘴的温润咸鲜，还夹杂着南瓜本色的甜。原汁原味的南瓜菜清芬四溢，味道更爽，再来一盘澄澈清芬的南瓜花清炒，真是乡间美味！

南瓜花是夏日乡村舞台上最深情的喇叭，在郁郁葱葱的院墙间，在葳蕤的菜园里，在炊烟袅袅的厨房里吹响。南瓜花上不了大雅之堂，但是它那朴实的乡野滋味，香甜的娇柔神态，永远留在了乡村的味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