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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花生落

2021年09月28日

  □刘明礼

  时入仲秋,家乡的农作物到了收获的季节,表弟从老家给我捎来一些自家种的新花生。洗干净煮到锅里,随着氤氲的香气,我的思绪不由循着时光隧道,又回到那个遥远的村庄,回到四十多年前在地里拾花生落的往事里……

  我老家地处冀中平原,这里地虽不肥沃,却很适合种花生。花生是平原上不可多得的经济作物,因此生产队每年都会种几亩,收秋后给各户分上一些,换个油盐钱。

  那时候花生的种植面积非常有限,加之土地贫瘠,花生产量并不高。而且,生产队除了留足来年的种子,还要上交定额的公粮,因此真正分到人头的并没有多少。于是拾花生落,就成了村里人秋后一项重要的“课外作业”。

  所谓拾花生落,顾名思义,就是捡拾规模收获后遗落在地里的花生。但凡有点生活常识的人都知道,花生的果实长在土里。收获的时候,要么用锨、杈之类的工具,要么用犁先把土弄松,然而将花生棵轻轻拔起,再甩下根部的花生。在这个过程中,难免会有一些花生遗落在泥土地里。

  虽是遗落之物,但也不是可以随意捡拾的。首先,要等花生完全拔完,生产队把择下的花生拉走。接着,生产队按人头,将清了茬的花生地分到每家,各拾各的。由于这部分收获不归集体,因此每家每户都拾得非常仔细。这时,全家老少齐上阵,人手一把特制的小薅锄,闷着头一点一点在地里刨,生怕有所遗漏。分剩下的地头地尾,按规矩可以“抢”,但必须等队长发话才行。而那些队长,往往故作深沉,不知什么时候才肯“下令”。你这边正专心刨着自己家分的,队长突然一声吆喝:“放闸啦!”那可真叫“静如处子,动若脱兔”,满地大小社员蜂拥而至,迅即把不大的地块罩了个严严实实。

  夕阳西下,人们把分得的花生地拾完,背着“战利品”各自回家。随着房顶冒出的炊烟,整个村庄包裹在煮花生的香味之中。接下来的日子里,花生落就可以随便去拾了,既不分生产队,也不分你村我村的花生地。

  常言道“百密一疏”,尽管人们拾得非常仔细,但还会有一些“漏锄之落”,提着篮子拎着薅锄转上半天,总能收获三斤五斤的。那时候我岁数小,又是贪玩的男孩,去到地里,东一薅西一锄,一会儿追着逮蚂蚱,一会儿去摘野葡萄,一会儿又挖老鼠洞,拾的花生落基本没盖严过篮子底。唯一拾得多的一次是在一场小雨过后,经过多番捡拾,遗落的花生大多是被泥土包裹较严的,而经雨点一拍打,它们顿时原形毕露,很容易拾到,这也成了我日后拾花生落的“诀窍”。

  在拾花生落的岁月里,我一年一年地长大,渐渐告别了快乐的童年,告别了青葱少年,最终也告别了家乡。可拾花生落的经年往事,依然时常在梦的深处闪现、回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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