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APP
userphoto
未登录

开通VIP,畅享免费电子书等14项超值服

开通VIP
一千六百五十年之恋

莫高窟者,厥初秦建元二年,有沙门乐尊,戒行清虚,执心恬静,尝杖锡林野,行止此山,忽见金光,状有千佛,遂架空凿口,造窟一龛。——唐《李克让修莫高窟佛龛碑》

1900年5月26日清晨,王道士依然早起,辛辛苦苦地清除着一个洞窟中的积沙。没想到墙壁一震,裂开一条缝,里边似乎还有一个隐藏的洞穴。王道士有点奇怪,急忙把洞穴打开,嗬,满满实实一洞的古物!——余秋雨《道士塔》

归 客

1943年3月,敦煌。

39岁的常书鸿站在晦暗的洞窟中,端详着那幅斑驳的《萨垂那太子舍身饲虎图》,感到时空和八年前在巴黎的那一刻产生了奇妙的重合。1935年秋,他在塞纳河畔的一个旧书摊上,看到了一本叫做《敦煌图录》的装帧并不算精美的画册。那时他已经是巴黎小有名气的画家。多年潜心钻研西洋画,让常书鸿奉从古希腊到文艺复兴的西方美学体系为正统。而这本画册,仿佛瞬间为他点亮了一块未知的艺术版图。

打开WiFi万能钥匙,查看更多图片

1933年,常书鸿所画的自己一家

1936年秋,他回到中国。他要到敦煌去。

到敦煌去,谈何容易。七七事变爆发,日军在中国大地上长驱直入。常书鸿随自己任职的北平艺专辗转贵阳、昆明,最终落脚重庆。又经过三年的努力,常书鸿才从国民党政府教育部的手里讨到了一块“敦煌艺术研究所”的牌子,成员七人。除他自己外,仅有3名摄影师、一名学生、一名会计和一个赶骆驼的“骆驼客”。

40年代,常书鸿与儿女在莫高窟

敦煌之名,意为“盛大”。当常书鸿到达时,此地已毫无盛大之象。久经洗劫、黄沙掩埋,敦煌已和沙漠中常见的废墟无异。常书鸿和他名不副实的“研究所”用仅有的少量经费雇请民工,沿着洞窟崖面修了一道800米长的围墙,然后又用十个月的时间清理了甬道里的大量流沙,为洞窟一一编号。而这些,只是常书鸿一生工作的开始:之后40多年间,他将这一块研究所的空牌子变成了一家真正的学术机构,并让世间有了“敦煌学”这个称谓。

常书鸿的敦煌速写,作于1948年3月

“萨垂那太子能够为挽救别人舍身饲虎,我为何不能舍弃一切,侍奉这座艺术宝库呢?”常书鸿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1994年,常书鸿去世,部分骨灰埋在了敦煌的一棵梨树下。

画 师

20世纪50年代初,敦煌。

段文杰细心地将水彩颜料、画笔和画板收纳起来,离开了写生地点。他知道,自己以后将很少有机会进行美术创作了。他将会拿起另一种画笔,使用另一种颜料,秉承另一种情思,去完成更加伟大和急迫的艺术事业——临摹敦煌壁画。

年轻时的段文杰

对于段文杰来说,临摹并不是机械的抄写。它更像是把古人走过的创造之路,重新探查一遍,并将路边遗落的那些人生和历史的秘密一一拾起。敦煌壁画虽脱胎于佛教,但其表现方式却展现了一个个时代的真实样貌:从单纯朴素的西凉风格,到繁复盛大的盛唐风格;从虚幻的天堂,到嬉闹的人间;从菩萨、金刚、王者、士大夫、信徒到仆人奴婢、贩夫走卒,以至西域客、昆仑奴。千百场景,芸芸众生,件件器物甚至缕缕衣褶,都在段文杰的笔下穿过一千六百多年的岁月来到人们的面前。段文杰临摹的敦煌壁画,无不诠释了“大千世界”这一最初源自佛经的成语。在细密的描画中,潜藏在画面之下的历史沿革、社会思潮和审美心理也被淘洗出来,成为数代敦煌学者的养料。

段文杰临摹敦煌壁画

有研究者回忆说:“1980年以前,敦煌研究院的人写过的学术论文没有几篇。80年代初,段文杰先生带头搞学术研究,编写了《敦煌研究文集》,到今天,学术界仍然对它评价很高。敦煌研究院能有今天学术繁荣的局面,是与段先生密切相关的。”从画师到大师,50年的艺术与治学生涯,为敦煌学留下了一段“段文杰时代”。

敦煌研究院人员为年过九旬的段文杰解说工作情况

2011年,段文杰也长眠在敦煌宕泉河边,永远遥望着自己一生挚爱的莫高窟。

实习生

1962年8月,敦煌。

24岁的江南姑娘樊锦诗几乎还对她将要实习的敦煌莫高窟一无所知。但当她走进第45号窟时,她还是惊呆了。

“站在这些塑像前,你会感到菩萨和普通人面前的那道屏障消失了。菩萨像的表情温柔而亲切,就像是一位美好而又纯真的少女,梳着双髻,秀眉连鬓,微微颔首,姿态妩媚,面颊丰腴,双目似看非看,嘴角似笑非笑。”一千六百年来,这些最精美的艺术品就凭空在沙漠中耗散着自己的魅力,氧化、干裂、剥落。但有缘人一旦出现,它们依然会在第一时间将对方的心牢牢抓住。一个念头,在这个跨越千年的对视中扎在了樊锦诗的心里。

1967年,樊锦诗和新婚丈夫彭金章

次年,樊锦诗从北京大学毕业,辞别未婚夫,撕掉了父母写给学校的恳求给她重新分配工作地点的信,乘火车到立敦煌最近的柳园站,再坐一百多公里汽车来到敦煌研究院。与现身艺术的梦想相比,更加现实的是当地的艰苦环境。住没水没电没厕所的泥屋,几个月才能洗一次澡,老鼠在纸糊的天花板上乱窜。对于想要研究的人来说,敦煌是一位苛刻的女神。之后的数年里,樊锦诗与丈夫、孩子分居三地,难以见面。严酷的环境也在不分日夜地侵蚀着莫高窟。即使在这时,樊锦诗所想的也是先解决敦煌的问题,再解决自己的问题。

在敦煌工作的樊锦诗

60年代,她冒风沙、攀洞窟,观察记录彩绘和壁画,撰写研究报告;70年代,她担任考古组组长,风餐露宿发掘研究古墓葬;80年代,她担任研究所副所长,致力于延缓莫高窟的衰老;新世纪,她又尝试利用数字技术保存艺术作品,让更多人在网上见识敦煌的魅力。

1998年,樊锦诗接待世界遗产保护委员会人士来访

如今的敦煌研究员门口,有一座名为“青春”的雕塑:一个梳着齐耳短发的少女手拿草帽,肩挎背包,整装待发。她的原型就是初到敦煌时的樊锦诗。今天,已经年过八旬的樊锦诗时常还会与“年轻的自己”相见。

樊锦诗和以她自己为原型的雕像

“有人说我是个理想主义者。我以前很天真,现在我就成了‘老天真’,但人活着想那么多干嘛?就这样吧。”樊锦诗这样评价自己的一生。

敦煌人

此时此刻,敦煌。

今日敦煌研究院

如今的敦煌研究院,已经成为国际敦煌学研究当之无愧的中心。在这里,敦煌莫高窟的方方面面都有专人守护、研究。保护研究所的50多名专家利用偏光显微镜、自动环境检测仪等现代设备时时监控环境状态,帮助莫高窟和时间赛跑;美术研究所已经完成2000多幅壁画的临摹,在国内外举办敦煌艺术展览数十次;考古研究所对各石窟进行分期断代,对历史地理学、东西文化交流史研究贡献良多;文献研究所将敦煌出土各类文献分门别类,对其中的宗教、文学、地理、经济等内容进行深入研究...一度濒临失传的敦煌文物,在一代又一代敦煌学人的手中得以重生。

修复敦煌壁画

2017年,敦煌研究院在西北大学博物馆举办的展览

2020年2月1日,中宣部授予敦煌研究院文物保护利用群体“时代楷模”称号:“以常书鸿、段文杰、樊锦诗等为代表的几代莫高窟守护人,70多年来扎根大漠,不计个人得失,舍小家顾大家,以强烈的使命担当、无私的奉献精神,精心保护和修复莫高石窟珍贵文物,潜心研究和弘扬敦煌文化艺术,努力探索推进文化旅游合理开发,取得了令世人瞩目的巨大成就,受到党和政府以及社会各界的高度评价和赞誉。”

从莫高窟肇始到今天,已过去了一千六百五十多年。它像一枚来自旧时代的时间胶囊,让今人得以与那些只在文献中留下过只言片语的岁月相见。因为有人在意,历史才获得了生命。敦煌能够恢复古时之“盛大”,最应感谢的,就是不离不弃、攻坚克难的几代敦煌学人。

央广公益特别推出公益广告《时代楷模——敦煌研究院文物保护利用群体》,与你共赏。

(来源:央广公益 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举报
打开APP,阅读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类似文章
猜你喜欢
类似文章
【热】打开小程序,算一算2024你的财运
25岁北大才女抛下恋人远赴大漠,50年苦守终成“敦煌女王”,还感动了全中国!
“敦煌女儿”樊锦诗:别样人生“莫高”情
一片落叶,1653载春秋,正在召唤……
樊锦诗:敦煌的女儿(二)
【读书】《我心归处是敦煌》——敦煌石窟艺术及保护
五代'守护人'深藏沙海76年,濒危的'千年宝藏'竟在他们手中起死回生……
更多类似文章 >>
生活服务
热点新闻
分享 收藏 导长图 关注 下载文章
绑定账号成功
后续可登录账号畅享VIP特权!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点击这里联系客服!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