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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茫茫宇宙,我们连一粒灰尘都算不上。而在这如此渺小的星球上,大家的心思还是争过来斗过去

昨天,很多朋友看我的朋友圈变成了一根横杠。不是我在拒绝大家,懂的都懂。可能我又做了什么让别人不喜欢的事情了。今天早晨我在想,要不要更新公号?思来想去,还是更吧。这一个公号,九百多篇原创文章,唤来一万多订户,确实比较寒碜,但比起当年办黑板报,还是多几个读者,而且,偶有读者说晚上睡前习惯读我的文字,让我稍有慰藉。

我的父亲,一直讨厌我写文章和爱说的毛病,因为早年看过很多因此惹祸的,在他看来,这些东西,既无用又有害处。

一位大人物曾说:一件事情,没想明白,不要说;想明白了,就没有说的必要。因而,沉默是金。

由于近年来身体状况不是太好,基本是在疼痛中醒来的,而且每天脑眼的清醒的时间不超过半小时。所以,写作已越来越不是必需的选项。这个号,能更一天是一天,如果不能了,每一篇都当是与朋友们告别吧。于时代和历史的大河中,它连一个蟹珠泡都算不上,但对我却有着极大的意义,我常因为写了几个字,而感觉轻松了少许,这算是一种自我疗治手段,陪我度过了许多难捱的日子。特别是你们的认同和鼓励,令我温暖和感动。

今天没有别的东西给大家,选了一段前些时间刚写的回忆我的老师徐式文老夫子的文字,当时老师落难,寄居在百货公司单身宿舍里,我经常去一里外的茶馆里给他打来开水给他烫脚,听他神侃的一段往事。他当时说的话,于现实,没什么用处,却让我记忆深刻……

节选自《泡脚夜谈》

那是在一个晴明的夜晚,老师脚泡在水中,眼睛却望向了窗外,那时候,小城的夜晚,还能看到星星,老师沉吟了很久,突然长叹一声,说:“人类啊,太没出息了!”

我问他为什么这么说。他指着旁边一张《参考消息》,那上面,美苏还在斗着,地球上到处都是战火和饥荒的消息,老夫子摇着头说:“看看天上的星星,好多都比地球大千百万倍,面对茫茫宇宙,我们连一粒灰尘都算不上。而在这如此渺小的星球上,大家的心思还是争过来斗过去,为了各种说得出或说不出的理由,你杀过来,我砍过去,那点有限的资源,都消耗在彼此的仇恨中,大家为什么不能团结起来,拧成一股绳,把聪明才智和力量,用来向外太空探索,为人类寻找到新的生存和发展的机会?

老夫子说这话时,脸上闪过的是一副忧心如焚的表情,其紧迫和心疼的程度,不亚于看到自己口袋的最后一张钞票,在火中化为灰烬。

如果世界上曾经有过一个忧天的杞人,表情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多年后,我看到埃隆.马斯克说过一段话,与那晚老师所说的,几乎一模一样。可惜老夫子已去世很久了,但那晚那一眼痛彻心骨的表情,一直铭刻在我心中,让我知道,原来世界上真有那么一类人,像诗中写的那样,自己吃不饱穿不暖寄居在借来的小屋子里,却在为天地万物和世道人心牵肠挂肚,忧思如焚。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在人类世界,一直存在着两股力量,一股是离散,另一股是聚合;一种是杀伤,一种是疗治;一种是恣肆放纵,一种是理性克制;一种是毁灭,一种是创造;一种是攫取掠夺,一种是无私奉献。一种是熵增,不断聚集离散的力量,一种是熵减,不断消弥和稀释解体的动力……

老夫子双脚泡在洗脚水里,眼放异光地将这些当时我还并不明白的东西,种子一般撒在我的心里。其时,我的眼中,只有每个月入不敷出的工资;把针尖大的权力耍得如金箍棒一般的车间主任对我的刁难;总是把煤矸石当好煤卖给厂子的供销科长的贪婪和奢侈;以及远嫁到广东的前女友临走时不忍与不舍的眼神……老夫子给我讲的这些大道理,我是听不懂甚至不想懂的。有时,看着老夫子每年春节前因拿不出足够的钱筹备过年而被老师母叫骂,或为了买便宜5分的米从西城走到东城的沉重背影,我的内心是充满狐疑的,我不确定在这样的生存状态下,老夫子的悲天悯人,其诚意和真实性,究竟有多少?陷在淤泥一样的生活里,谁还有力气和愿望望天,并且感叹世人的可悲与可怜啊?

这个问题,因为那份质疑和反叛,而保留了下来,虽然埋得很深,但从来没有停止悸动。每当夜静更深市声渐弱的时候,就在我心灵深处一阵阵蠢动,只是此时的城市夜空,再也见不到满天的繁星了,在文火般熏烤着的天空中,我看见老夫子当年熠熠放光的眼睛,那偶尔一露峥嵘的悲悯,想必也是埋在心中憋闷了太久,在温水的浸泡之外,脱逃而出……

那时,我还不知道,在历史上,还有那么多仰望着星空思考着人类堪忧的困境和未来的,而正是因为他们,人类才一点一滴进步,并艰难地走到现在,而没有被毁灭的力量摧毁,虽然这种状况也只是一种暂时状态。随着时光的前推,人类及其生存的地球甚至太阳系,都危如累卵。而人们,却还像火锅桌上的斗虾,不自知即将被煮的命运,在盘子里斗得欢实。

老夫子去世于2002年,终年74岁,他的担忧,没有改变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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