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晚间在楼下散步,总闻到阵阵花香,却寻不到香气的源头。今日才发现,原来在绿地深处,栽植了大片的新花,香气就是从这里飘散出来的。本来对这些花花草草并不在行,但这花却是旧识。
它的名字叫玉春棒,样貌与名字一般朴实。宽大的叶片出土不高,一丛丛绿油油连成了片,宛如从天而降的一池碧波。在这碧波的间隙中,探出一枚枚白色的花朵,纤颈修长,色洁无瑕。因为形状酷似古代妇女的发簪,所以此花又被称为“玉簪”。
玉簪花有个习性,白天只是初绽,到了夜间才会完全开放。花开时鲜嫩的黄色雄蕊和纤细洁白的雌蕊展露无遗,姿态优雅,芳香袭人。有诗赞美此花,“临风玉一簪,含情待何人,合情不自展,未展情更真。”玉簪这名字虽然秀美,我却还是习惯称她为玉春棒,因为这个名字连着儿时的时光。
小的时候,住在西城区太仆寺街的一个杂院里。院子不大不小,居住着十来户人家几十口人。原本宽阔敞亮的院子,被各家的小厨房和堆积的杂物挤得所剩无几。幸运的是,自家独住在大院最里面的小跨院,所以落得清净,自成一局。
小跨院的北边是三间大瓦房,虽不是雕梁画栋的大户做派,却也是青砖黛瓦,花格木窗。窗子上已不是旧式的窗纸,而是更为实用的玻璃。冬天最冷的时候,玻璃上会结出大片的冰花。冰花梦幻瑰丽,奇巧秀绝,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映着窗外朦胧的冬日景色,如万花筒一般美丽。
西边是个花架,上面盘满了金银藤。这花春夏长开不断,黄白相映,素雅娇美。花开时香气高扬,甚是讨喜。初夏凉爽的夜晚,坐在金银藤下,沏一壶喷香的茉莉花茶,听远近虫鸣起伏,任时间在寂静中流淌,是何等惬意的享受。
院子的西南角有一颗大杨树,树身粗壮,两人方可合抱。树冠如撑开的巨伞,将整个小院罩在浓荫之下。早年间,凡是殷实的人家,都会在盛夏到来之际,在院子里搭建避暑的凉棚。这大杨树俨然便是天然的凉棚了。秋风一至,树上的叶子便会贴心地纷纷掉落,不会挡住半点阳光。大杨树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俯看着我们,守护着我们,像一个慈祥的长者。
南边是一个花池,里面满铺的便是玉春棒。还清楚地记得,这名字是奶奶亲口告诉我的。所以,总觉得玉春棒和奶奶之间,有一种莫名的联系。
花池的后面种着一排向日葵。早上,当太阳从东方升起,向日葵便像听到口令的士兵一样集体向右看齐。黄色的脸庞,在朝阳的映衬下,显得生机勃勃。
小学自然课本里,有一节讲如何辨别方向,说的是,“早上起来,面对太阳,前面是东,后面是西,左面是北,右面是南。”每当想起这段课文,朝阳中的向日葵便历历在目。就像每当提起玉春棒,眼前便会浮现出奶奶的笑脸,和小院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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