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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战争:春秋时代——与军事政治有关的学术思想
春秋战国时代,是中国早期学术发展辉煌的时代。究其原因,大概是由于当时贵族繁衍,庶孽降为平民,原有贵族互相传授的学术,随之也传入民间,因而民间学术大盛,智慧日启。其次春秋已经进入了铁器时代,铁器有助于文字书写工具的改善,文字书写的工作也因之便利。古代学术、个人经验以及思想言行等,到此均可笔之于书。所以到春秋战国时代,往往从古积传下来的口授学术,都因之写定。孔子说:“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就可为孔子写定古代学术的证明。其他各家学术,按其内容,均有引述古人之事,其理正与此相同。不过在各人写定之际,不免有其个人意见掺杂其间,或更加以夸张文饰以成一家之言。所以在春秋战国时代,百家并作,各守师门,互相辩驳非难,都由此而来。

 

    学术的辉煌,促进社会文化的进步;因之对于当时的政治与军事,发生了巨大的影响。比如法家之学,就是春秋战国时代各国政治改革的动力;兵家之学,促进各国军事的进步;纵横家之学,适应当时外交需要;而儒家之学,有助于当时的教育。下面就将各家之学分别叙述一下:

 

    (1)法家之学:起源于当时社会变革的需要,而首创者为管仲。管仲生当西周沦亡,王室式微,戎狄南侵,荆楚北渐,各国诸侯篡弑频仍,人欲横流,纪纲废弛,旧封建社会制度已经崩溃到不可收拾的境地,而中原形势更岌岌可危。他作为齐国首相,欲就齐国一隅之地,砥柱中流,于是他首先提出礼义廉耻为立国的四维;但是他又不片面的要求人做到礼义廉耻,他说:“仓廪实而后知礼义,衣食足而后知荣辱”。所以他首先遵太公利民便俗之训,兴工商渔盐之利,一面明法整纪以维持社会的正轨;一面作内政寄军令以强军实,北征山戎,南抑荆蛮,起衰振颓,举废继绝,所以桓公能够九合诸侯,一匡天下,为诸侯的霸主。所以管仲不但是一位法学创始的学者,而且是一位有学问、有作为的政治家。

 

    后起的法家有晋的士会,郑的子产,魏的李悝,楚的吴起,韩的申不害、韩非,秦的商鞅。他们鉴于旧封建社会崩溃已经不可收拾,都师法管仲,力主改革政治以适应事变。最后终于以商鞅改革秦国政治,而使秦并灭六国,结束了自上古以来部落氏族与封建割据的政局,造成了一个统一的中国。

 

    (2)兵家之学:兵家之学,出于行阵用兵的经验。我国历史上自黄帝尧舜以来,都是以武力平定中原,功业赫奕,但因当时文书艰难,纪录较少,商周以降,伊尹、太公以商周狭隘之地,寡小之民,而以武力颠覆夏殷。这期间学术经验,自然传之后代。周代有大司马这一官位为六卿之一,专掌军政。现传有《司马法》一书,想来是当时作战用兵的官书,西周犬戎之乱,焚毁于兵火,以至失传。惟太公口授于齐者,得司马穰苴而写定。司马迁的《史记》对穰苴所写定的《司马法》评论道:“司马兵法闳廓深远,虽三代征伐未能竟能义如其文也。穰苴区区为小国(齐国)行师,何暇及司马兵法之揖让乎”。司马迁的意思是说:司马兵法是古代传授以来的学术,并非司马穰苴为齐国所著述的。其次太公的六韬,《汉书·艺文志》记载:太公237篇,谋81篇,言71篇,兵85篇;又载周史六韬六篇,颜师古注,周史生于周惠王、襄王之时,其书就是今天的六韬。也就是说:六韬是太公与文王、武王论兵略之书,想来是太公口传之学,至周史而写定。其中的“文伐”一篇,极尽阴谋、离间、诡诈之能事。而在《太公六韬·虎韬》中有一节说:“夫扶胥卫车三十六乘,螳螂武士共载,可以击纵横败强敌”,这是周代用车战冲击战术的首创。武王克殷之事,周仅有45000人与兵车300乘、虎贲3000人这一劣势兵力,与殷纣70万人作战。全赖太公用“文伐”的阴谋于先,离间其君臣上下,而在牧野之战,以兵车冲击战术而致胜;《六韬》之书,虽其文不雅驯,或有衍文错简的掺入,但正说明这就是太公所传授的秘笈。

 

    齐得太公兵学余绪而名于世者,还有孙武、孙膑。而孙武著兵法13篇,尤其名著于世。以后鲁有吴起,以儒服见魏文侯而谈兵机,务以礼义整治为主,这是受儒学的影响而转于兵学者。然而也讲求权变、诈诱、谋略、离间之道,这与孙子的诡道无异,所以后世谈论兵学的,常孙、吴并称。

 

    (3)纵横家之学:太公以谋略起家助周颠覆殷商,孙武得以遗意,首重伐谋伐交,因此衍生为外交纵横家之学。其实春秋初期,管仲以尊周攘夷为政治号召,团结中原诸侯而孤立楚国,当时其实已经具备外交战的雏形了,以之不战而屈人之兵。纵横家之学,到战国时代而畅行,奇谋百出,而张仪、魏冉、范雎、吕不韦等反复用之,遂使秦完成统一中国的大业。

 

    (4)儒家之学:儒家之学,承统于周公。周公治周,是在颠覆殷的军事结束、政局平定之后,当时中原地广人稀,而中央周王的威权显赫,封建制度严密,井田分配均匀,所以着重于礼教典章与制度,即可形成盛治之世。孔子、孟子承之,以此为儒学的中心。不过到了春秋时代,西周被犬戎所灭,平王宜臼仓皇东奔,依附于郑武公,忙忙若丧家之犬,中央的威信全以失坠;历代又是庸主相承,毫无自振之力,中原遂成为无政府状态,诸侯竞起纷争,乃无可避免之事。诸侯既求自保,自然不得不力求富国强兵,从事捍卫;而此时封建统治制度已经完全崩溃,无复重振之力,则对于礼乐典章制度,一时视为不急之务,也是当然的趋势。就算孟子也说:“救死而恐不胆,奚暇治礼义哉”?所以儒家之学,在春秋战国时代不是太被当世所重视。孔子困厄于陈蔡,孟子抑郁于魏齐,都是因为其所学的陈义较高,而难与时代相适应。而且于春秋军事空忽之际,也难于作这种太平盛世的措施。但儒家努力于正心诚意的教育,重道德、崇仁义、励忠孝、正是非,为中国人民立下道德基准,其于世道人心,自有莫大之助。

 

    (5)其他各家之学:春秋战国时各家并兴,或阐发哲理,或寻究玄学,或求兼爱天下,或求独善其身,虽于思想辉煌放出异彩,但对军事、政治方面影响不大,所以就一律从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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