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冬谈一场恋爱

作者：暗香盈袖

十二月，已清风至。

站在岁月的门槛，看未经初霜的白菊灿烈在案台，看苍白的太阳挂在黝黑的枝柯上，风四处游荡，寒而凉。清浅浅，就这样，十二月如清瘦的伶人姗姗走近身旁。



因为怕冷，所以拼命囤积脂肪，但囤来积去身体仍是一枚瘦骨模样。每逢冬日，常常想那去南方越冬的燕子，去到那春暖花开的地方。待到明年春来，一剪灵动飞回到旧时屋檐。也常羡慕冬眠的小棕熊，抱着小脑袋一觉睡到花开枝上。多好啊，做个香甜的梦就有煦暖的阳光照彻身上，暖洋洋。

终究是草木女子，逃不脱岁月的荣枯。病，大碗喝着草药，颇有几分梁山好汉喝酒的姿势胆量：端碗，一饮而尽，只为健康。

医生千叮咛万嘱咐忌茶，没有茶的日子仿佛也缺少了些许滋味。还好，有书。一日不徐不疾地翻看十页八页，勾勾写写，心倒也清逸自在。



雪小禅说春是招摇的，招摇到想与它来一场私奔。而此时，时至十二月，我只想与冬好好谈一场恋爱。

不谈草木萧疏，不谈北风凛冽，不谈山河岑寂，不谈万里霜雪，不谈“万径人踪灭”，不谈“小叩柴扉久不开”。谈只谈，“风雪夜归人”的惊喜温馨，只谈“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 ，能饮一杯无。”的闲适雅趣，只谈“孤舟蓑笠翁 ，独钓寒江雪”的孤寂闲逸。

爱冬，既要爱她的雪舞倾城，也要爱她的咄咄逼人。就像爱一个人，优点缺点都爱着。点点滴滴，在眼里，都是爱是暖是疼。



花团锦簇，抱团取暖固然是好，但一个人，若清净坐于无争之隅，读书习字煮茶赏梅花，只要是自己喜欢，未尝不是一种更妙的意境。就如雪小禅说，“少了苟同的人生，那是野渡无人舟自横的情趣，和孤独实在是不挨边的”。

苦寒天气，捧半杯雪水泡茶，红枣或菊花，握在手里，等待春吹破柳芽。呼啸的寒风里，因有了等待，心情而吐蕊开花。

冬天总是漫长的，漫长的像墙角的清梅独自里开。一朵接一朵，开也开不败，干净，透着清洌。冬，清冷，远离了春的喧闹，冷冷的，疏朗出一番清凉的美意。我喜欢。



冬，适合习字，听曲，描花。一朵朵把日子描成生动盛开的梅花，灼而香。也宜熬粥，放上一大锅清水，加粳米，芸豆，五成熟添糯米，百合，贝母，姜片少许，熟烂时撒一把葱末，放上油，盐，糖……

谁说日子都是苦水泡出来的？我分明闻到五谷杂粮菜根香呢。那日常，虽没有惊天动地，但有细水流长。因为那日子呀，有爱，寒冬就是春天，无爱盛夏也是严寒。

十二月，我以一朵雪的深情，对着空旷的天地，对着萧萧落木，大声说一句：冬，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