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没有什么理由,骨子里我就有一种怀乡病,对生长的这片土地有着天然的感情。
我在四季轮回里走过同一个地方,每一个季节都有不一样的风景,即使是一棵树,也有一棵树的千姿百态。某年某月某日看见一位老人砍掉了树的一棵枝丫,又某年某月某日看见树杈中间忽然多了一个喜鹊巢,那些景象都是能引起内心的愉悦的,它至少证明故乡还是活着的。在这个依偎倒水大堤的村子,能看见桃花红杏花白,蜜蜂的嗡嗡声,能看见阳光漏下杨树叶子,知了鸣叫一个夏夜;能看见叶落草枯,柿子红满天;还能看见大雪无痕,山白鸟寂。能看到一个充满乡愁的世界。
如果说到乡愁,那倒是不能没有炊烟的。这个符号和意象渐渐在故乡难寻了,但还留下一丝丝痕迹。那些手脚便利的老人们还保留着这种原始古朴的生活方式,低矮的土坯房,粗糙的青筋暴起的手,蒿草当柴火,土灶和火红的噼噼啪啪的灶膛,当这些组合集中在老人们身上的时候,黑色的铁锅里就会有乡愁的味道。乡愁,也许就是这样的烟火味道,浸入血液渗入灵魂,不,也许还应有屋外的枝丫挑落日,穷巷牛羊归。
倒水河边的那棵树的年轮里,一定刻着我的少年模样。我放过的老水牛已经去世好多年。树还立着,她一直守望直到她的风烛残年。我记得,西瓜藤黄瓜藤曾经绕上她的身子,老水牛喜欢在吃饱了准备回家时也往她身上蹭上一会儿;我骑不上牛身的时候,会爬上她的半腰再往牛背上跳去,我也从来听不见她的不快和唠叨;我也曾紧紧倚靠她在夏日午后睡着,任老水牛跑进人家田里偷吃秧草,我想她那会儿一定也偷偷窃笑;如今,她的身旁都是些小树苗,唯有她,像是落寞地守候。古老的倒水,这里却没有千帆过尽,只有渔笛悠悠,渔翁的儿子在城里工作了,多年以后也许难再听到这熟悉的梆敲船舷声了。河水汤汤,不知还能流尽多少思念。
这个岁末年初的时候,我在大雪纷飞里回故乡,她呀,还是我梦里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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