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马之恒（科普作家）
当时间进入12月，中国很多城市的商厦、酒店和写字楼前，都会摆上一棵高大的圣诞树。它们和铃铛、圣诞帽、长筒袜和坐在驯鹿雪橇上的圣诞老人雕像一起，传递出圣诞节将近的讯息。
泰国一处商厦内陈设的圣诞树，将圣诞树与毛绒玩偶放在一起增添喜庆气氛-马之恒摄影
尽管圣诞节是宗教节日，但在今天的中国，它已经成了流行文化的一部分。那么，作为圣诞装饰关键元素的圣诞树，有着怎样一番不平凡的履历呢？
从树木崇拜谈起
你或许有过这样一种体验：清晨或黄昏时分，独自一人走在很少有人经过的静谧的树林里，会感觉心中格外安宁。这样的感觉并不只出现在你一个人身上；人类很早以前就注意到，森林的氛围可以让内心平静。
在人类文明的黎明期，这样的感觉会让人相信森林或者某些树木具有灵性。因此，在世界各地，对森林或者树木的崇拜并不罕见。今天出现在一些电子游戏中的人物角色“德鲁伊”，其本意便是“了解橡树的贤者”。他们作为原始宗教的神职人员，引导人们崇拜森林特别是橡树，也利用森林产出的草药为人们治病疗伤。
人类对树木的崇拜持续了漫长的年月，而圣诞树这项习俗的源头，其实也可以追溯至此。基督教认为，圣诞树需要使用冷杉等看上去像是锥体的常绿针叶树来制作，这个传统源于公元723年的一项“神迹”。
当时，圣徒圣博尼法斯在今天德国中部黑森州那一带传教，看到一群当地人围着一棵被他们视为神灵的老橡树跳舞，并且要将一个婴儿杀死，献祭给北欧神话中的雷神托尔。圣博尼法斯在祈祷之后抡起斧子，只用一斧就砍倒了这棵名为“多纳尔橡树”的老树，不仅救下了婴儿的性命，而且震慑了当地人，让他们皈依了基督教。被砍倒的老橡树被劈成木板，成为一座教堂的原材料；而在树桩附近生长出来的一棵小小的冷杉，则因为四季常青的特质，被视为新的神圣象征。
第一幅关于圣诞树的印刷品，出现在1836年（开源图）
由欧洲走向世界
我们很难确定，这棵冷杉是否可以被看作圣诞树的雏形；因为直到1539年，世界上第一棵和现在的样子差不多的圣诞树，才出现在今天位于德法边境附近的斯特拉斯堡。圣诞树上最为典型的装饰物，大大小小的各色彩球，则很可能源于葡萄牙在15世纪初的民俗。
当时，一些葡萄牙的基督教修士会在圣诞节前夕，将橘子挖空做成橘灯，在里面放上小蜡烛，挂在月桂树枝上。这些手工作品会成为宗教活动的装饰，通过月桂四季常青的特质，来比喻圣母玛利亚的高洁。但在当时的欧洲，蜡烛是普通人负担不起的奢侈品。因此在修道院之外，橘灯与蜡烛的组合，很快就被简化成了木头或者金属材料制成的彩球。
但也有人认为，古代波兰人喜欢砍下冷杉树枝，悬挂在房子里作为装饰，并且将苹果、饼干、坚果和纸球一类的物品附着在树枝上，向农神祈祷来年五谷丰登；圣诞树上的装饰品，则是对这项民间习俗的吸收和化用。
在圣诞树问世之初，使用它们作为圣诞节的装饰，是专属于德语世界的文化。人们认为，圣诞树可以营造出“Gemuetlichkeit”。这个无法准确翻译成汉语的德语单词，指的是一种能够令人收获内心平静的温暖氛围，或者人与人之间友善相处带给每个人的幸福感觉。几个世纪过去，圣诞树早已成为代表圣诞节的符号，甚至在一些基督教文化圈之外的国家和地区，也融入到流行文化之中。安放在一些旅游胜地附近的巨型圣诞树，更是会被旅行指南当作时令性的地标给予推荐。
1848年左右的宣传画，当时的英国女王维多利亚在圣诞树下进行家庭聚会，这使圣诞节在家中摆放圣诞树的做法在英国流行起来（开源图）
圣诞树的环保难题
但圣诞树的流行，也为环境保护带来了挑战。使用圣诞树意味着砍伐天然生长的针叶树林，而这样的树林通常分布在寒冷的地方，生长速度并不快。人们对圣诞树的旺盛需求，使针叶树林遭到砍伐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它们自然恢复的速度。
当一片天然针叶林完全消失，也就意味着以这片森林为依托的其他生命，包括各种动物、植物和菌类等等，也都会随之消亡或是离开。
为了缓解圣诞树的需求对天然针叶林的破坏，美国的一些农场主设计出了“圣诞树农场”，也就是由一两种能够快速生长的针叶树组成的人工林地。这些人工培育的圣诞树可以减少对天然森林的砍伐，但也造就了一片片“死”的森林，因为只有很少的动物，会选择在这样单一树种的林地中栖息。
而且，与来自天然森林的圣诞树一样，将这些人工林中的圣诞树从农场（林场）运到市场，买下它们的人再开车将它们带回家，运输圣诞树的过程，会产生惊人的碳排放。
另一种避免破坏天然针叶林的思路，是使用可以回收的材料，比如铝和PVC塑料，在工厂里批量生产人造的圣诞树。但这样的生产线和与之相配的运输系统，同样会消耗大量能源。而且，不同于真正的树木，人造圣诞树不能作为肥料回归大自然。如果垃圾分类与回收系统不够完善，圣诞节之后被抛弃的人造圣诞树，就意味着大量难以自然降解的垃圾。
北京首都机场T3航站楼陈设的人造圣诞树-马之恒摄影
中国香港赤邋角机场陈列的人造圣诞树，使用金属和塑料制成-马之恒摄影
也许，组建租赁人造圣诞树的服务网络，用租赁代替购买，来确保人造圣诞树能够被循环使用，是一种可行的解决方案。而对于喜爱以真正的针叶树作为圣诞树的人来说，一些专门培育的针叶树盆景，则可以取代传统圣诞树的位置。
毕竟，一棵被砍倒的树意味着无可逆转的死亡，需要人们不断砍伐更多的树来填补它的位置；而盆景依然是活物，可以伴随主人在家中度过数年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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