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美国迷路以后……

发布时间：2019-12-22  发布人：戈卫（火娃）

                                           （ 本文作者） 

                                         作者： 李荫福  

 来自四合院网公众号原文之九十二  2018-04-13 

      当你只身一人，漫步在美国某个城市的大街上，走着走着，突然发现迷路了！语言不通，举目无亲，你会是什么心情？ 
      我就出过这样的洋相。也好， 这次历险，让我实实在在地领略一次美国人面对突如其来的求助，所表现出来的种种面孔：冷漠？应付？慈善？ 
      女儿家住的宾州小城，人口不多，但住房密集。一排排火柴盒式的小洋楼，一眼望不到边，街巷纵横，起伏交错，所以很难找到辨识的参照物。 
      我每天上午和老伴散步，午后她准备晚餐，我独自游逛。开始很谨慎，近处走，走直线，倒也没啥事儿。可是，路一熟，胆就壮。觉得这样太单调，试着走方形路线。果然，一路美景观不尽，有点忘乎所以了。 
      2012年2月28日这天，我走了一个大方形，往回返时，迷路了。眼前岔道多，不知该向哪边转，找不到似曾相识的感觉。再向前竟是一片树林了。不对，赶紧抽身往回返。此刻，心里有点紧张。要不要找人问路？兜里有女婿的名片，这是我敢于冒险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亮它，要不兴师动众，让人笑话。我又试探着走一段，还是走不出“迷魂阵”。看天，太阳快落了。路人极少，车辆一闪而过。在这个城市，华裔绝对是“少数民族”，满大街见不到一个汉字，一个黑眼睛黄面孔的人。此时此刻，才真正体味到什么叫“异国他乡”。我脑子急剧转动起来，女婿告诉过我，不要向开车的问路，上了车，不知拉到何处，“要人，拿钱来！”还有三十郎当岁的小“混混”和吸毒者，也常寻衅兹事。女婿给我兜里放了40美元，必要时可以应付这些傢伙。还记得九年前，我第一次来美时，报上登的一起案例，一个来自中国齐齐哈尔市，72岁姓武的老太太在街上走丢了，被一个失业男子拉走，囚禁在他家里地下室，大狼狗把门，让她每日给做饭洗衣，受尽折磨，半个月后才被警察救出去。本来老两口签了半年的探亲签证，事发后再也不住了，十几天后就回国了。到家，武老太太说了两句让人痛彻心肺的话：“还是中国好，这辈子再也不去美国了！”当然，世上还是好人多，中文报刊上就登过不少美国“雷锋”助人为乐的感人故事-----我今天会遇到什么人呢？我该找什么样人呢？老人，女人，夫妻，一家人-------比较靠得住。 
      目标出现了。三个大孩子在路上踢球，我拿出名片，迎上去，大男孩看了看，笑一笑，两手一摊，做出个标准的西式表示“无可奈何”的动作，然后就进屋了。这小子不肯帮忙。 
       再往前走，路口上来个跛足老太太，她接过名片，显得很热情，但说不清什么，进屋了。恰好从她屋里走出一个中年男子，我忙趋步向前，“嗨”一声（“嗨”是哈喽的简称），叫住他。他给我大概指个方向，向前左拐。说完匆匆走了。我只好按他所指的方向走。连问三人，无人助“我”为乐。天若黑下来，路上一个行人也见不到，就麻烦了。 
       还好，一对情侣从前方对面路上姗姗而来。我顾不得什么斑马线，趁没车，几步窜过马路，迎了上去。小伙细高个儿，很帅气。女孩矮个儿，圆圆脸蛋，一团和气。我指着名片上的地址、电话，右手放到耳边，做出打电话的样子。他们明白了，这是个迷路的外国老头。女孩匆匆打开提兜，拿出手机，我一看，有门儿，救星来了。我们无法沟通，只好用手比划。小伙用手比划一个高度，又拿出一张有女孩照片的卡片，让我看。我理解是问我要找的人是男是女？我指指他们俩，表示是一男一女（女儿女婿）。 
       他俩边打电话，边往前走，我紧随其后。心想，我的命运就交给你们了! 
       他们走一段就停下来，与电话里的人核对方位和路线。有时两人还为怎么走发生争执，指责对方说的不对。他们还不时地回过头来，对我笑笑，似乎说别急，会找到的。我无言以对，只能报之以笑。 
       在女孩通话的过程中，小伙不时地从兜里掏出去皮的葵花籽、干果、巧克力、饮料，递给我，我都谢绝了。但我心里很温暖。他们见我不要，都笑了，笑得很甜。小伙忽然想起什么，一连说出好几个英文词语，我不懂。忽然，有个词语我听懂了，“china”(中国)！多熟悉呀！我马上回应：“china”(中国)！小伙立即停下步，笑着热情地伸过手来。我们双手握在一起那一刻，我心里有说不出的感激，不只是为我，更是因为受到尊重的祖国。 
       这样走了约半个小时。我知道，他俩走的是反方向，走的越远，回去的路越长。我很内疚。这时来到一个十字路口，车很多。他俩停下来，用手往右一指，似乎告诉我，就是这里。这儿哪是我的家，送到这不管了？男孩又一指路边一辆灰白色轿车，“还要打的士？”我正胡思乱想不知所措之际，突然，车里钻出一个人，是我女婿！我心里大亮。 
       接下来的场景可以想见，说不完的谢，道不完的情。我插不上嘴，只好用传统中国礼仪方式，连连作揖表达心中无限感激之情，小两口也一齐以揖回谢。别后，我问女婿，方才都说些什么。女婿说，听了他的道谢，小两口抢着说：“这不算什么，社会上不是每个人都值得信赖的，老人在外时间长了，容易出事。这事让你碰上，也会这么做的。”说的多实在！其实，我本来是想让他们打个电话，叫家人来接，没想到，他们居然送我回家。真是说的实在，做的也实在。 
        回顾这段经历，我更清楚地见识了美国社会。无论哪个国家，哪个民族，哪个社会，人都有好有差有坏。就说我这次求助吧：第一个小伙，表现的是冷漠；第二个老太太和第三个中年男子，表现出的是应付；只有第四个小两口，才是真正的善良仁爱，真诚助人。后者才是社会的主流。不论肤色、语言、信仰有多大差别，爱才是人类共有的财富。 
        
（本文选自《我在美国摸“象”》作者：李荫福） 

      作者简介：李荫福，男，原辽宁省总工会常委，《当代工人》杂志社长、总编辑。2019年全国离退休干部先进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