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  曲

                徐 怀 杰

清晨，万物刚刚在晨风中苏醒。通往山坡的林荫小道上，一阵阵脚步声，顿时把自然界那神秘而静谧的气氛冲得一干二净。

邵兵缓慢地跑着，不知是不适应这种运动，还是他的身体真的承受不了，同伴一个个都跑到前面去了，唯独他落在后面。尽管每一个从他身边经过的人，都鼓励他，为他加油，但邵兵只是咧咧嘴作出会意的表示，脚下却依然不见加快，而且渐渐地他双脚运动的频率竞慢到了只有走的份儿了。心跳、气短以及腿部酸胀等不舒适的感觉，使他由兴奋的顶点一下子降到了痛苦难耐的低点，终于，他扶着路边的白杨树站住了。

晨风象孩子柔软的小手抚摸着脸颊，凉丝丝的惬意极了。邵兵靠着白杨树，长长地呼了几口气，觉得轻松了许多。“哗啦啦 ”，白杨树嫩绿的新叶，发出一阵阵轻悠悠的声响。忽然，邵兵沮丧起来，第一次跑步竟这么不争气，同伴们会怎么说。他想起昨晚上临睡前冲着大伙说出的那几句带有示威性的话：“别以为我只会睡懒觉，论跑步咱也不含糊，从明天起，你们啥时跑，我也啥时跑，你们跑到山坡，我也跑到山坡。”

“真的？”伙伴们瞪大眼睛。

“君子一言！”邵兵动了真。

“好！”同宿舍的三个人，有些不放心，竟纷纷下床，一一同他勾起手指。虽然，那是孩子们用来表示誓约的方式，但在这几个年轻人心中，勾指头不亚于外交家在谈判书上签字。

现在，他们的“君子约定”倒是实施了，但……，邵兵的脸又躁热起来，他仿佛感觉到同伴们在背后朝他指指点点、挤眼咂舌,“哗啦啦”连树叶柔和的声响也那么刺耳，象是在讥笑……，邵兵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跑！一定要到终点。想到这，他真的又跑起来。啊，不好，腿发软，好象不是自己的。一股难以忍受的感觉又重新向他袭来，刚跑几步又停住了。“管他去，我行我素！”他气愤地想：“干么受这份洋罪！”

一阵脚步声传来，邵兵的思绪被打断了。他回头一看，不禁愣住了：一位老人缓缓地跑来，随着运动的节奏，他那鬓鬓白须在胸前抖动着，在朝阳的辉映下，白须晶莹剔透，仿佛在骄傲地向世界宣告：这是生命与运动结合的象征。邵兵看呆了，竟站在小路中央，忘记避让。

“小伙子，咋啦？”老人跑过来，他有些气喘，对着邵兵，却仍然端着双臂，原地颠着步子。

“我……”邵兵不知说什么好。

“噢”是第一次跑？”老人笑了。

邵兵点点头。

 “怎么，想打退堂鼓？”老人停住脚步；爽快地问。“那可不行呀！”

 邵兵脸刷地红了。“跑，跑不动……”

“跑不动？”老人又笑了，“怎么会呢？累是累的，开头总是这样，坚持下去，慢慢就会好的。”

“……”邵兵尴尬极了，无言以对。

老人似乎洞察出邵兵的心理，诚恳地说：“小伙子，长跑可不是跑跑颠颠地，这里面出意志、出毅力、出韧性哩！噢，就象爬山，能站在山顶看风光的人，必定是骨头硬、有心劲的人；停在半山腰，或者干脆躺在山脚下，永远不会有那份快乐。

邵兵很窘迫，答不上来。

“小伙子，”老人用长者的口吻接着说：“你正年轻，往后的日子长着哪，要是遇点硬就软，可是什么也干不成的……”

多么尖锐而深刻的话啊，邵兵被触动了，他无法掩饰心中的内疚与纷乱，低垂着脑袋，脚下无意识地踢着一块小石块，半响说不话来。

老人见邵兵难为情的样子，又笑了，换了副口气：“小伙子，你咋打算的呀？还跑不跑？”

邵兵抬起头，发现老人一双和善的眼睛在注视着他，那目光充满着期待和鼓励。自然界忽然静下来，似乎也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跑！”邵兵终于坚定地点点头。

……

多么美好的晨光啊！风在轻轻吹，树在轻轻摇，朝霞把大地柒红了，红得绚丽、光彩。林荫道上，一双身影在缓缓奔跑，山坡近了，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