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APP
userphoto
未登录

开通VIP,畅享免费电子书等14项超值服

开通VIP
外婆弥留的日子里
   外婆,我们在朝邑时随河南老家,都叫姥娘。姥娘在我的印象里是一个中等个子,裹一双小脚,打着裹腿,梳着发髻,穿一身朴素自染的土布衣衫,收拾的干净利落的农家妇女。姥娘平时少言寡语,从不惹是生非,与邻里相处的十分和睦,对家人疼爱有加,是一个平易近人的好老人。
   我最早对姥娘的认识是从妈妈教我的儿歌里来的:
       筛罗罗,打糖糖。 
       谁来了,狗姥娘。
       挎的啥?焦麻糖。
       嚼给小狗尝尝,
       穆娅穆娅老香。
           注:河南话,狗表示狗娃、小孩,
               焦麻糖,酥脆的麻花。
                穆娅,象声词,嚼的声音
    所以我就常常期盼姥娘的到来,姥娘来了就有焦脆的麻糖吃了。没事的时候,我会坐在朝邑南门洞子西边二小叔家门口的大柳树下,一边逗他家的奶羊玩,一边时不时的向东边的大路上眺望,希望姥娘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虽然十有八九我都会扑空,但依然乐此不疲。因为,有时姥娘会在我的企盼中果然来了:头上顶着一方土布帕子,挎一个河南人家常见的竹编马头篮子,里边不仅有妈妈教我儿歌里的焦麻糖,还有姥娘用黄土沙炒的焦花生,院子里结的黄杏,芦花鸡下的大鸡蛋.....总之,姥娘一来,不仅我的势到了,而且好吃的就来了!那时就是我这个小馋猫最得意的时候。
    其实,无论是在朝邑县城还是迁移到安居地,我和姥娘相处的时间并不多,那是因为,我们家的居住条件极其有限,在朝邑时,一个北屋还是麦草盖的。虽说有个南屋,还是瓦房,可是睡在里面能数星星,最怕还是下雨,泥一屋水一屋的,根本无法住人。迁移来以后,按照政策,应该给我家盖4间半 房子,结果因为当时材料不足,只盖了3间便没了下文。就这,因为满朝妈要坐月子,我们的新房还没搬进去又借给满朝家住了多半年。父亲一看,只好忍气吞声带着一家老小乔迁进安居房。居住困难,我打小好像就没见过姥娘熬女儿家,尽管只有妈妈一个女儿!
    那是哪一年夏天我记不清了,放学以后一进门,妈妈就拉着我的手悄悄对我说:"你姥娘来了。”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后边屋子。我赶紧放下书包,一边喊姥娘,一边冲进屋子,姥娘头冲里面,静静地躺在炕上,听见我的呼叫,微微动了一下身子,有气无力的回应了一下。看着老娘的样子,我一下子愣住了:这是姥娘吗?,好久不见,姥娘咋成了这番模样?紧跟在我身后的母亲轻轻对我说,老娘病了,而且病的不轻,这可该咋办呀?妈妈叮嘱让我陪老娘说说话,她去给做饭。我坐在姥娘跟前看着姥娘被病魔折磨的面黄肌瘦,一双原本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变得混浊无光,人整个脱了形一般如此目不忍睹。我眼里噙着泪花,好多好多的话语不知从何说起,只有默默的陪坐在姥娘身边,不时地帮她捶捶腰背,帮她咳出卡在喉咙口的浓痰。突然,姥娘尽力的翻了一下身子,叫着母亲的名字,我连忙喊来了母亲。“我想喝瓜”,姥娘吃力的说,“好,喝瓜。咱这就去买”。那时生产队在村东的李家陵种有一片瓜园,可是,还没开园,一般不销售。妈妈让我陪着姥娘,她很快来到瓜园,好在务瓜的老曹大爷、老仝伯、刘才伯等几个瓜把式都是移民,听母亲说明来意,十分同情:10来亩的瓜园翻也翻得出一半个熟瓜来!所以几个人一起动手,不大功夫就找到一个10多斤的大西瓜来!母亲让几位大爷把账记下,将来在我家名下扣。瓜园的几位老人说快走吧,照看病人要紧!
    回到家里以后,母亲在西瓜的顶部,杀了一个口,然后,用一个精钢勺子,轻轻的挖呀挖,把瓜瓤子挖成水。把瓜递给我,轻轻抱起姥娘,让姥娘的身子靠在她的身上,再一手扶住姥娘的头,一手舀了一勺子西瓜水,喂进老娘嘴里。一口,两口,三口。姥娘摇摇头,不喝了。母亲把刚才切下的西瓜原封扣在一起,吩咐我放在篮子里吊在红薯窖里,以备姥娘再吃。那时,不仅几个弟妹看着西瓜都眼馋的直眨巴,连我也不断地咽口水。可是大家都懂事的没一个提出吃一口瓜。可是,这只西瓜一直到老娘去世也没再吃一口。后来母亲说老娘是心口烧的,想吃口瓜压一压。那时不仅家里没钱,而且我前边也说过就是有钱也不一定能够看病---因为医疗条件太落后了。记得姥娘在我家时,就是请了大毛他爸---洪先生{旧军医}给看了几次,开了几次西药,维持生命而已。
    记不清老娘在我家呆了几天,放学回来的我习惯的到后边屋子里看姥娘,姥娘住的炕上已经空无一人,大妹妹告诉我“姥娘不行了,母亲和大姐拉着送回饶坡了。”按照母亲留的话,第二天我给老师请了假,到饶坡参加姥娘的葬礼。那时,姥娘家里和滩里迁移来的大部分移民户一样,早已风光不再,加之经历了三年自然灾害,家道中落,所以家中经济十分拮据。那天二舅人前里说的最多一句话就是“先顾活人,再说死人”,所以姥娘可以说是草草下葬入土。当时我是个小孩子冷眼旁观,村里人最可怜的就是三舅了,尚未成家,父母双亡,可怜西黄,难以言表。那天,三舅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到了墓地,拆瞾下葬,村友们把姥娘的棺柩下到墓挺,三舅擦了一把眼泪,把孝衣往腰间一别,跳了下去,背靠墓挺坐在地上,使劲用脚蹬灵柩,三舅的腿蹬直以后,二舅也跳了下去,和三舅背靠着背,用脚蹬着墓挺,两人一起发力,把灵柩送入墓穴。调整好方位,拂去尘土摆好铭旌,殉葬物品等人们都出来后,封墓穴,填土封冢,算是把姥娘入土为安了。
   姥娘的一生,是勤劳俭朴的一生,也是受苦受难的一生,一辈子姥娘苦没少受,福没多享,最后也很可怜,连自己害得啥病都不清楚,每每想起这些,让人痛惜不已。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举报
打开APP,阅读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类似文章
猜你喜欢
类似文章
【热】打开小程序,算一算2024你的财运
[母亲节特刊]冯金凤的散文《十年生死两茫茫 叹我娘 念我娘》
张燕萍||养儿防老
蓦然回首白兰花
湖北作家||【外婆家】◆李旭光
同样是婆媳干仗,结果却是大不相同
我的外婆(散文)
更多类似文章 >>
生活服务
热点新闻
分享 收藏 导长图 关注 下载文章
绑定账号成功
后续可登录账号畅享VIP特权!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点击这里联系客服!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