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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酸的科举考试:考生抢号舍运气不好被“熏死”
2017年06月07日17:04   新浪读书
在号舍中参加科举考试的场景
江南贡院能容纳一万多名考生考试
在古代,科举考试对一个梦想跃入龙门的读书人的考验,除了十年寒窗苦读的坚持,考场的煎熬也是一道难关。吴敬梓曾不无夸张地说三场考试把人变成鬼。江南贡院是古代读书人点燃梦想的地方,但他们考试生活的艰辛,却是我们难以想象的。
不易跨过的考场大门
进考场的大门,这似乎不是一件多困难的事,但跨过江南贡院的大门对考生来说却是一场艰难的挑战。江南地区考生众多,常常达到一两万人,这么多人须在一天一夜之间全部通过点名、搜检入闱,因此考生入场从考试前一天的半夜便开始了。
起初,江南贡院只有一个入口,进展极其缓慢,场面混乱不堪,常有人被挤倒、踩踏,甚至发生考生摸黑进入大门后还没找到号舍就被挤入水池淹死的惨剧。陈独秀回忆当年进场的情景时说:“若不是大哥代我领试卷,我便会在人群中挤死。”
道光十二年(1832年),林则徐担任江苏巡抚。这年适逢壬辰科江南乡试,道光帝指派他为乡试监临官。经过调查,林则徐发现贡院在考场管理、试卷评阅、士子入场等方面都存在需要改进的地方,便向朝廷递送了一份奏折——《请定乡试同考官校阅章程并预防士子剿袭诸弊折》,提出了自己对江南贡院进行整肃的一系列设想与建议。
奏折得到皇帝批复后,他立即付诸实施。在考生入场方面,林则徐下令把进场大门由原来的一个增为三个,各府、州、县考生根据人数多少分成三个部分,分别由贡院的三个大门同时入场。入场从凌晨3点开始,以炮声为信号。之后每隔一小时放炮一响。经过分流,考生入场秩序井然,搜检工作也快速多了,到晌午时所有考生便可全部入场。
“矮屋”的滋味不好尝
乡试有3场考试,每场3天,这期间,考生的寝食拉撒全都局限在一个高6尺、深4尺、宽3尺的号舍里。在如此狭窄的空间里呆上几天几夜是相当难熬的。陈独秀当年进入考场时,“一进考棚,三魂吓掉了二魂半,每条十多丈长的号筒,都有几十或上百个号舍,号舍的大小仿佛现时警察的岗棚,然而要低得多,高个子站在里面是要低头弯腰的,这就是那时科举出身的大佬以尝过‘矮屋’滋味自豪的‘矮屋’。矮屋的三面七齐八不齐的砖墙,当然里外都不曾用石灰泥过,里面蜘蛛网和灰尘是满满的”。
农历八月,南京常有“秋老虎”肆虐,烈日熏蒸,蚊虫叮咬。有时却又寒气袭人。一位参加过江南乡试的考生在《明斋小识》里记载说:“初八日天气微凉,人悉兼衣。及明午暴热,日如火炙,甚于三伏,又旁置红炉,后叠衣服,遂致两眼昏懵,气不能出。至二场,以单衣进。十一夜半,大雨忽来,陡然寒冷,体僵齿战,左右皆作唏唏声。”忽冷忽热的天气对考生也是一个艰难的考验。
更恐怖的是,每个号巷尾部放置的粪桶,经暑气蒸熏后,臭味弥漫,令人窒息。清代陈祖范描写:“过犹唾之,寝处则那。呕泄昏忳,是为大瘥。谁能逐臭,摇笔而哦。”如果不幸落坐在这个粪桶附近的号舍,9天的考试就更难挨了。
江南贡院号舍中还有一种小号,“广不容席,檐齐于眉,墙逼于跖”,是增修贡院时新建的,因受场地限制,建得没有老号舍大。陈祖范曾24次走进号舍,他得到的号舍十次有八九次是小号、底号,备尝场屋艰辛之苦。后来他将自己的不幸和悲惨写成一篇风趣的《别号舍文》。
可见,能否得到一个好的号舍也是事关前途、命运的一件大事。
早先考生的号座都是贡院考前排好的,进场后只能对号入舍,能不能得到好的号舍只有靠自己的运气了。清末考纪松弛,考生可以自己抢占号舍,其方法是:陪送考生的家属先将竹制的空考篮放置于贡院大门外,等到龙门一开,立刻快步冲入院内,将考篮放在号舍案头,表示此号为己所有。
受舞弊案牵连而被复试
经历数日乡试煎熬,终于榜上有名,可是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却受少数人的舞弊行为牵连而被复试,是不是够悲催的?清顺治十四年(1657年)八月江南乡试的“幸运儿”就遭遇了这样的不幸。
这届江南乡试发生了一起重大舞弊行为,震惊全国,酿成一场牵连极广、杀戮惨烈、影响深远的科场案。
该科乡试由礼部遴选的二十名考官主持,主考官为方犹,副考官为钱开宗。这两位考官在监考录取过程中徇私舞弊。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尚未发榜,各种舞弊消息便已传得沸沸扬扬。录取名单公布后,传言果然得到证实,一些不学无术之徒榜上有名,而不少饱学之士却名落孙山。于是许多落第士子聚集在江南贡院门前,抗议主考官不公。
有一无名氏撰一出《万金记传奇》,于江宁书肆刻印,讥讽考官行贿通贿之状。“万”是“方”字去一点,“金”是“钱”字去半边,暗指方、钱二人。未被录取的著名才子、戏剧家尤侗,也编写了一部戏剧《钧天乐》,影射此事。剧中说,江南才子沈白、杨云进京应试,结果名落孙山;而三个纨绔子弟贾斯文、程不识、魏无知,却通过作弊,分别考中状元、榜眼、探花。
江南科场舞弊的消息,最后传入宫禁,引起了顺治皇帝的注意。顺治下旨将方、钱及十八名同考官全部处死,对江南乡试中举者于次年三月在紫禁城内进行复试,以鉴真伪。复试考场上,试官罗列侦视,护军持刀夹伺,直吓得与试者“惴惴其栗”。(来自《金陵晚报》 朱炳贵)
(责编:小题)
http://book.sina.com.cn/excerpt/rwws/2017-06-07/1704/doc-ifyfuzmy2540164.shtml
科举那些事:古代考生的座位为何建成“包厢”?
2016年06月08日 10:47
来源:凤凰国学 作者:李兵
【导语】随着“史上最严高考”的到来,与考试相关的话题再度成为这个夏天热点中的热点。今天的高考,与古代的科举考试相比,有哪些差别,又有哪些“似曾相识”的地方呢?凤凰网国学频道特邀著名科举史专家、湖南大学岳麓书院李兵教授开设“科举那些事”系列专栏,从备考、应试、阅卷、录取等系列环节,揭开古代“高考”的神秘面纱。
2011年12月,教育部印发了《关于做好国家教育考试标准化考点建设工作的通知》,同时发布了《国家教育考试标准化考点规范(暂行)》,其中明确规定国家教育考试的考点是设置在现有的学校内,这也意味着现在高考是没有专门考场的,只能利用现有的学校,考生就在教室内的课座椅上进行考试,也就是说考生的座位是一套课座椅。那么,科举时代考生的座位是什么样子呢?
以《千字文》编号的号舍
科举时代考生的座位称为号舍,又称为号房、号屋、号子等。号舍与现在高考考生的座位完全不同,它是一个有相对独立空间的小屋,类似于现在很多餐馆、KTV中设立的小包厢。那么号舍到底有多大呢?明清时期,号舍的大小都有标准,每间号舍三面有墙,南面是敞开的,没有装门。每间号舍宽3尺,深4尺,后墙高8尺,前檐约高6尺。清代每尺大致相当于现在的31.1厘米,那么每间号舍的建筑面积只有1.16平方米。
号舍示意图
因为明清乡试是八月初九日开始第一场,而实际上考生需要在初八日就进场,初九日凌晨开始考试,初十日才能交卷出场,也就是说考生需要在里面呆三天两晚。第二场考试是十一日入场,十二日考试,十三日交卷出场。第三场是十四日入场,十五日考试,十六日交卷。每场考试考生进场之后,大门都要封闭,不能出考场。这也就是说,号舍既要能满足考试作答,还需要满足考生在考场内过夜的需求。而号舍的设计非常巧妙,完全能具备这一功能,那号舍到底是怎么设计的呢?
号舍是全世界设计最合理的考生座位
号舍正面、侧面透视图
号舍的两边砖墙上离地一尺五寸和二尺五寸高的地方分别留有一道砖缝,或者说是砖托,用于搁号板用。按照每尺相当于31.1厘米计算,那么两条砖托大概分别离地高47厘米和78厘米,跟现在教室用的课座椅的高度基本一致,非常适合考生考试。在砖托上方有两块号板,每块一寸八分厚。如果把这两块号板都放在下面那一道砖托里面,合起来能够铺满号舍,就成为了一张床,考生可以在里面休息。如果考生需要答题写字了,他们就可以将靠外面的这块号板挪到上面这个砖托上,里面的那块号板则不动,这样恰好就构成了一个写字用桌椅。如果从实用角度来说,号舍应该是全世界设计最合理的考生座位了,我们不得不为古人的智慧点个赞。
号舍是科举考场建筑的主体,密密麻麻的号舍规则地排列成行,每一字号内有的号舍多寡不一,约有50-100余间,都向南排成一条长巷,巷宽只有4尺,这样的巷子类似于胡同,因此又被称为“号筒”、“号巷”。巷口有栅门,并配备了号灯及水缸,每一排号舍的末尾有厕所。每一巷内安排了8-10名号军,每名号军服务6名左右考生,专门为考生送茶水、热饭菜等后勤服务。每排号舍用《千字文》编列,在巷口门楣墙上书写“某字号”,比如“天”、“黄”、“宇”等字字号,类似于我们现在用英文字母,或者阿拉伯数字来编号。蒲松龄在《聊斋志异》的《王子安》中描写秀才应试时,曾经说“及入号舍也,孔孔伸头,房房露脚,如秋后之冷蜂。”他把密集狭小的号舍比喻成蜂巢,把应试的考生比喻秋天拥挤入巢的蜜蜂,半个身子在里面,半个身子在后面,脚都露在外面,非常形象逼真。考生入场时,根据考场在入场时提供的《贡院坐号便览》指明的号舍方位,能较快地找到自己的号舍。
超级“考霸”吐槽:憋逼我蹲“五号”
号舍的位置直接关系着考生水平的发挥,甚至成为决定考生能否及第的重要因素。清代的陈祖范到自己79岁那年已经24次参加考试,由于清代科举考试并不是每年举行,一般是3年举行一次,但是由于有恩科、加科等,大概平均是2年多举行一次。这也就是说,陈祖范是一辈子都在考试,他参加考试的次数估计很难有人超过他了,至少我现在没有查到有人参加过24次科考。
指导考生寻找号舍的《贡院坐号便览》
陈祖范根据自己的亲身经历,他写了一篇《别号舍文》,其中将号舍分为四种类型,分别是老号、底号、小号和席号四种,并且详细谈了每种号舍对自己应试影响的切身感受。这进入号舍前,他已经忐忑不安了:“方是之时,或喜或戚。”他最喜欢的号舍是“老号”,老号位置在每排号舍的中坚,如果能被分配在“老号”应试,他感到“喜”,在“老号”应举,有“人失我得,如宦善地,欣动颜色”的感觉,心情十分爽快,认为这次考中的机会很大;位置最差的就是底号,底号在厕所旁边。如果不幸被分到“底号”,他就会感到“戚”,他认为住在这种“粪溷之窝”的应试,是“过犹唾之,寝处则那,呕泄昏忳,是为大瘥”。我想他说的也有道理,有谁在这样臭烘烘的环境中,还能游刃有余地写出让考官欣赏的八股文章呢?
即使有幸没有被分到底号,陈祖范也很难高兴起来,他还有可能遇到另一类号舍,即“小号”。在建造贡院的过程中,有的施工者偷工减料,私自缩小尺寸,使得号舍面积明显缩小,小到“广不容席”,考生根本没有办法躺下睡觉,矮到“檐齐于眉”,甚至连一个普通人的高度都达不到。在这样的号舍呆上3天,考生感到浑身难受,陈祖范形容为“庶为僬侥,不局不脊”,腰酸背痛肯定是在所难免的。此外,还有“席号”,这类号舍十分破旧,连风雨都挡不住,“上雨旁风,架构绵络”,每次外面刮风下雨,考生根本无法考试,落榜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号舍的这种设计完全满足了科举考试的需要。清代每位举人、进士都曾经在这样的小房间内苦思冥想过,奋笔疾书过,这里是他们实现金榜题名梦想的起点。刘海峰教授在《科举百年祭》一文中说:“号舍是用最简单的设计、最少的材料,建出容纳一个考生最低需要的考试单间。它便于防止作弊,有利于举子独立静思答卷。虽然很多人都说举子在其中坐卧辛苦,但对一种需容纳成千上万人考试而又想兼顾每个人有独立空间的考场来说,三尺宽四尺深的号舍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对号舍的形制,现代人不应有太多的嘲讽,它实在是中国科举制度的最有代表性的有形标志。”这应该是对号舍的最中肯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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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赶考 | 随身携带的神器里,为何纸笔墨砚、米饭香药、钉子锤子都要带上
日期:2019年06月05日 13:48:59 作者:侯荣荣
又要到一年一度的高考时间,虽然直到今天,高考仍是莘莘学子们最重要的一次大考,但它对于考生命运的影响其实不如古人的科举考试那么大。在中国历史上延续了一千多年的科举考试,曾经是文人士子们生命中的头等大事。
明清时期,完备的科考制度包括童生试(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和殿试几个级别,其中乡试和会试都是每次三场,每场三天,考生通常要在科考的场所(号舍)待上九天,饮食起卧都在其中。所以,随着考生进入考场的,通常会有一个神器——考篮,它装备了大部分考生所需的物品。考篮的形制如何?里面究竟有哪些东西?在这个考试的季节,我们用《琅嬛琐屑》中的篇章回味一番考篮承载的甘苦酸辛;也祝福同学们考试顺利!
穷书生自己背考篮   (《倩女幽魂》)
世家子由小厮帮忙拎考篮
(《知否知否》)
甘苦满载一考篮
文 | 侯荣荣
考篮,是士人应科举入场时所携带的专门用来盛放各种考具和食物等的篮子。它虽不属文房用具,但在明清科举时代,却几乎是士人们家家必备,人人必用的重要用品。
清代小说《儿女英雄传》里,旗人安老爷二十岁上中举,然后提着考篮考了快三十年的会试,终于在近五十岁时中了进士,几年后,等到他的儿子安骥入会试科场时,安老爷好一番郑重其事的交代:
(安)老爷从西屋里把自己当年下场的那个考篮,用一只手挎出来。看了看,那个荆条考篮经了三十余年的雨打风吹,烟熏火燎,都黑黄黯淡的看不出地儿来了。……原来依安太太的意思,从老早就张罗要给儿子精精致致从头置分考具,无奈老爷执意不许,说必得用这一分,才合着“弓冶箕裘”(指子承父业)的大义。逼着太太收拾出来,还要亲自作一番交代,因此才亲自去拿。便挎了出来,满脸堆欢的向公子道:“此我三十年前故态也。便是里头这几件东西,也都是我的青毡故物。如今就把这分衣钵亲传给你,也算我家一个‘十六字心传’(指“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出自《尚书》)了。”(第三十四回《屏纨绔稳步试云程 破寂寥闲心谈月夜》)
可见在旧式读书人心目中,这小小一只篮子的分量。
这是一种有盖的多层提梁篮子,一般为三层,形状以方形为多,与普通篮子一样,多用藤、细篾、柳条、荆条编织而成,四角包铜,讲究的用银。提梁上也往往镶嵌有金属花片,比较讲究的考篮,盒盖和提梁两侧,或雕或镂,另有各色吉祥花样。和普通篮子不同的是,考篮的四壁和上下底面必须玲珑透光,以便考生进场被搜检时,搜检者可以看清篮中所携有无违禁之物。这是《钦定大清会典事例》中明文规定的:
至于考篮一项,应照南试考篮,编成玲珑格眼,底面如一,以便搜检。
但从存世实物来看,不少晚清时期的考篮底盖严密,因为到了同光时,原本严格到苛刻的搜检制度已经形同虚设了。
考篮里面盛什么?除了人们熟知的文房四宝,还有其他许多各式杂物,名单之长,种类之杂,足以让今日的考生大跌眼镜。
清代苏州式考篮
当然,不同等级的科举考试,考篮里装的东西也不尽一致。要带东西较多的,是每三年举行一次的乡试和会试。且看安公子会试考篮里的内容:
只见里头放着的号顶、号围、号帘,合装米面饽饽的口袋,都洗得干净;卷袋、笔袋以至包菜包蜡的油纸,都收拾得妥贴;底下放着的便是饭碗、茶盅,又是一分匙箸筒儿,合铜锅、铫子、蜡签儿、蜡剪儿、风炉儿、板凳儿、钉子锤子之类。
如此还不够,安太太还要另外嘱咐儿子:“此外还有你自己使的纸笔墨砚,以至擦脸漱口的这分东西,我都告诉俩媳妇了。带的饽饽菜,你舅母合你丈母娘给你张罗呢。米呀、茶叶呀、蜡呀,以至再带上点儿香啊、药啊,临近了,都到上屋里来取。”
清代科考场景
不过是参加考试,为何要连饭米香药乃至钉子锤子都带上呢?
原来会试和乡试的制度,每次共三场,每场三天。再加上明清时,科举虽为所谓的“抡才大典”,但士子考试的场所,条件却极为简陋。以会试为例,无论是南京的南闱还是北京的北闱,贡院里都是狭长的一排排窄巷,宽窄勉强能供二人对面行走。巷内一面是墙,一面是仅能容一人的一间间号舍。六尺高的号舍,举手及檐,里面所有的设备,不过两块号板而已。每间号舍的两边墙上,各留两道高低砖缝。白日里,一块号板架得高些,一块搁得矮些,这便是作文时的桌子板凳,到了晚上,把高的号板取下,两块号板拼起来,就成了床铺。由于号舍仅有四尺深,三尺宽,身材高大些的考生不得不蜷着身子斜卧其中。考一场会试,士子九天的饮食起卧,都在这间号舍中。小小号舍中的九日夜,关系到士人一生的前途命运,怎么能不尽量带上日用的各种东西呢?
科考号舍示意图
考篮里首先要装上的,是笔墨纸砚加上水注这样的基本文具。砚以轻薄便携为佳,笔有笔袋,纸用来打草稿,也常录出场文,出场后求师友评点。另有油布缝制的卷袋,考生领到考卷后,平放其中,高高搁起,防止折叠和油墨茶水污坏卷面。因为清代科举对卷面整洁要求最严,稍有污损,即使文章做得花团锦簇,也必然名登蓝榜,“秀才康了”。
号舍无门,所以必须带上油布制的号帷﹑号帘等。士子入场找到自己的号后,要自己动手把这些东西钉好挂好,以图能够稍避风雨,夜间御寒。所以还要带上小板凳、钉子和锤子这些工具。
至于饮食,场中虽也有供应,但往往粗劣不堪。清代有一浙江士子作诗咏场屋情景,其中有句云:
……煤锅煮粥乌云集,咸水煎汤绿晕浮。毛竹削成双筷子,饭团结住燥咽喉。……
所以大部分士子都需要自备食物,各种耐饥而又有营养的糕饼点心(即上文中饽饽),是入场必备。南方士人常带桂圆和冰糖莲子之类的滋补零食。干桂圆自己剥起来费时费事,都是事先由家中女眷剥出净肉,一一套叠起来包好放入考篮中。较富裕的士子还有带参片的,场中可咀嚼以助文思。
当然,光靠冷食点心充饥撑过三天是很不舒服的,最好能吃点热饭热汤水。号舍对面的墙根下,可以支起炉子炊煮茶饭,每几间号舍派有一名号军服侍帮忙。所以还要带一只小小的风炉(南方叫作鸡鸣炉),带煮饭煮粥的锅,带下锅的米,带烧水的铫子,带茶叶,带酱醋佐料,带一份饭碗筷子勺子茶碗等。菜肴是事先家中做好的,要求无汤水,耐保存,比如煮一块火腿,蒸几块咸鲞之类。这些吃食,都要用油纸裹好。
晚上的灯烛也需自备。号舍里墙有一块凹进去的小龛,可放灯烛。要带烛台(即上文中蜡签儿)、蜡烛、剪烛芯的蜡剪、包蜡的油纸。取火用具可以不备,因为场中提供水火。
考场里的厕所,设在每条考巷的尽头。士人便溺都在其中,由于通风不畅,清扫不及时,往往到了每场头一天的下午,就恶臭不堪。靠近厕所的那几间号舍,称作“底号”,臭气熏天,是士人最怕被分到的号舍。于是为避恶气,要带点身上佩的香袋香饼,口中噙的片香之类。另外,为了防备万一场中生病,还要带些万应锭、紫雪丹之类的成药。
嘉定科举博物馆中收藏的两只清代考篮,左面的用来装文具, 右面的用来装饭菜
其实,还有很多考篮中的用具,《儿女英雄传》中没有提及。比如号舍中尘土堆积,要带笤帚打扫。南方号舍中虫蚁出没,蜒蚰满墙,要带艾条焚熏。万一号舍瓦破,又遭风雨,要带油布一块遮顶。誊卷时如不小心写错了字,兹事甚大,要格外小心地挖补,所以需带挖补刀、糨糊……
童生考秀才的县试,每场时为一天,童生凌晨入场,至傍晚点烛时分交卷。考篮中仅带糕饼吃食和文具灯烛便可,另外县试头场,除作八股二篇,还需作五言六韵试帖诗一首,所以准带《诗韵》一本。至于其他书籍,是无论哪一级科举考试都严禁夹带的。
中进士后,还要参加殿试。清代殿试也只有一天,一般在保和殿举行,殿上供应茶水。保和殿上铺有地毯,官府准备有试桌,但只有一尺多高,矮如北方炕桌,士人要盘腿跏趺而坐,一般人很不习惯。于是许多人自制一张高些的考桌,背上殿去,考桌木板蒙布为面,铁条为腿,活动可折叠。考具放在一个藤箱内,箱子又可当座凳。
收拾考篮、打点考具,一般是家中女眷的事情,母亲为儿子,妻子为丈夫。考期将近,翻出尘封的考篮,检点一番有无虫蛀,卷袋笔袋号闱之类是否要拆换浆洗,各类包东西的油纸有无破损,再加上做点心小菜、剥桂圆煮莲子……一片蟾宫折桂的祈望,都殷殷切切装在小小的考篮中。至于晚清小说《孽海花》里,小旦朱霞芬替身在客中无有家眷的落拓名士曹公坊收拾出一份精致考篮,则是另一种不免畸形的恋慕了。
晚近西方出版物中记录的装运食物等用品的中国箱篮,也是带入科场的考篮的常见形制
考篮中这些林林总总的东西,再加上一床铺盖,重量很是不轻。士人点名入场时,规定不准带仆从,只得自己提着考篮,扛着铺盖。搜检时,还要解怀脱袜,露顶敞胸,十分狼狈。蒲松龄形容秀才乡试时,“初入时白足提篮似丐,唱名时官呵隶骂似囚”,形容毕肖,道出老生员一生科场辛苦滋味。
清末张之洞任两广总督时,为方便士子,将广州贡院内道路修整平坦。这样,广东的士人可以备一只下有四轮的小竹箱,考具食物放在里面,用绳子牵了走,比起提考篮要省力许多。这在当时被誉为一项德政。
西风东渐,考篮里的内容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光绪二十四年(1898),北京城里汹涌着变法的波澜,远在浙江绍兴的少年鲁迅、周作人弟兄双双参加县试欲取青衿,所携灯具,就不再是易灭易倾的旧式烛台,而是四方透亮玻璃、中间洋蜡的抗风洋灯(《知堂回想录》)。墨盒的出现也在清末,事先调好又黑又浓的墨汁,注入内有绵垫的墨盒中,开盖即用,省去了考试时现场磨墨、墨色不浓的麻烦。至于一些烟霞癖重的士人,甚至要在考篮中带上鸦片烟枪烟灯烟盒进场,则已经是清王朝日薄西山、科举将近末路的光景了。
清末上海卖考篮的小贩
提篮应考的生涯,多苦少甘。清代科举应考者多,录取者少。以县试为例,每县“取中的秀才名额,小县数名,大县二三十名不等。应考的人数,小县数百人,大县数千人”(商衍鎏《科举考试的回忆》),鲁迅兄弟参加的会稽县试,赴考者五百余人,录取仅四十。为了这一点渺茫的功名希冀,多少士人提着考篮,次次应考,年年落第,“太宗皇帝真长策,赚得英雄尽白头”(佚名唐诗),流逝的时光,磨旧了考篮,磨苍了鬓发,也磨没了本应鲜活自得的无数生命……
作者:侯荣荣(南京大学古典文献学博士,淮阴师范学院教师)
来源:“人民文学出版社”公众号,选自《琅嬛琐屑》,人民文学出版社
http://www.whb.cn/zhuzhan/xueren/20190605/268076.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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