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欣赏》—国风—齐风—载驱
（峻岫）
这是一首讽刺文姜不守妇道，淫乱无度，为所欲为的诗歌。
载驱薄薄，簟茀朱鞹。鲁道有荡，齐子发夕。
四骊济济，垂辔瀰瀰。鲁道有荡，齐子岂弟。
汶水汤汤，行人彭彭。鲁道有荡，齐子翱翔。
汶水滔滔，行人儦儦。鲁道有荡，齐子游敖。
注释：“载”，发语词，犹“乃”。“驱”，驰驱。“薄薄”，象声词，形容马蹄及车轮转动的声音。“簟”，方纹竹席。一说席作车门。“茀，车后戸也。”[南宋·朱熹《诗经集传》]也就是车帘子。“鞹”，光滑的皮革。“朱鞹”，漆成红色的兽皮蒙在车厢上面，是周代诸侯所用的车饰。“有荡”，平坦的样子。“齐子”，一说指文姜。“发夕”，傍晚出发。“骊”，黑马。“济济”，美好的样子。“辔”，马缰绳。“沵沵”柔软状。“岂弟”读音kǎitì，天刚亮。“汶水”，流经齐鲁两国的水名，又名大汶河。“汤汤”，水势浩大貌。“彭彭”，众多貌。“翱翔”，指遨游。“滔滔”，水流浩荡。“儦儦”，行人往来之貌。“游敖”，即遨游。
“《载驱》，齐人刺襄公也。无礼义故盛其车服，疾驱于通道大都，与文姜淫，播其恶于万民焉。”[《毛诗注疏》]也就是说，这首《载驱》是讽刺齐襄公的。此人“身无礼义”，乘着华美的车子，穿着华美的衣裳，“疾行驱驰于通达之道，广大之都，与其妹文姜淫通，播扬其恶于万民焉，使万民尽知情，无惭耻，故刺之也。”[《毛诗注疏》]仔细读这首《载驱》，四章的结尾都是“鲁道有荡”，最后一句都是用“齐子”如何，结尾。可见《载驱》不是讽刺齐襄公的，应该是讽刺“齐子”即文姜的。朱熹说：“齐人刺文姜乘此车，而来会襄公也。”[南宋·朱熹《诗经集传》]文姜出嫁前就与其庶兄齐襄公有染。后来文姜嫁给鲁桓公，并生有一子，因其子与鲁桓公同月生日，故而取名为“同”。“同”被立为太子。鲁桓公十八年春，文姜和鲁桓公来到齐国，文姜乘机与齐襄公重续旧情。事发后，齐襄公指使公子彭生杀死鲁恒公。然后齐襄公又杀死公子彭生，向鲁国赔罪。文姜的儿子“同”即位为鲁庄公。文姜不敢返回鲁国，便长期居住在齐鲁交界的禚地。“文姜淫乱，配鲁桓公，与俱归齐，齐襄淫通，俾厥彭生，摧干拉胸，维女为乱，卒成祸凶。”[汉·刘向《烈女传》]文姜的淫乱行为轰动各国，因此这首诗歌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讽刺文姜，毫无廉耻。
第一章是说文姜，乘坐“簟茀朱鞹”华贵的车子，晚上出发，早晨就到了齐国。“发夕，自夕发至旦。”[《毛诗注疏》]第二章是说文姜如此毫无忌惮，不避嫌疑，可见她毫无廉耻。第三章和第四章：重点描写行人彭彭，行人儦儦，众目睽睽，“言行人之多，亦以见其无耻也。”[南宋·朱熹《诗经集传》]
一种意见认为，“此诗以专刺文姜为主，不必牵扯襄公，而襄公之恶，自不可掩。”[清·方玉润《诗经原始》]一种意见认为：“小序谓‘刺齐襄’，因以前二章上句指襄公。《集传》皆以为指文姜，意亦贯。”[清·姚际恒《诗经通论》]总之，《载驱》是讽刺文姜和齐襄公，无耻行为的。
诗歌大意：
马车疾驰隆隆响，竹帘低垂红漆张。鲁国大道真宽敞，文姜夜路走得忙。
四匹黑马多雄壮，缰绳挥动心飞扬。鲁国大道真宽敞，文姜到达天已亮。
汶水整日哗哗淌，行人纷纷看端详。鲁国大道真宽敞，文姜回齐似飞翔。
汶水整日浪滔淌，行人来往看猖狂。鲁国大道真宽敞，文姜回齐喜欲狂。
诗歌用冷静的眼睛，客观地观察“齐子”的行为。平坦的大道上，一辆朱红色的，华贵的车子在夜幕下疾驰，四匹黑马，拉着车子疾驰而来，赶车人轻轻地挥动着鞭子，黎明时分，车子接近目的地。天亮了，汶水河浩浩荡荡，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来来往往，大家都看见了，都知道，那是文姜又来了。文姜旁若无人，春意洋洋，心花怒放，好像是来翱翔的，来游逛的。故事是完整的，人物是真实的，形象是立体的。
诗歌用意在于讽刺，《载驱》的讽刺，既无辛辣的语言，也无嘲笑的词语，又无虚浮的夸张，更无巧妙的比喻。车队的盛大，装饰的华贵，四马的整齐，鞭子挥动时在夜空中画出的弧线，都是正面的，而且是真切地加以描写。路上的行人不禁要问，车子是谁的？干嘛去了？队伍之显赫，行动之张扬，声势之浩大，这一切与意图之卑微，内心之卑劣，形成极大的反差，这就是讽刺。《文心雕龙·书记》：“刺者，达也。诗人讽刺，周礼三刺，事叙相达，若针之通结矣。”什么是“达”，就是通达。摆事实，说真相，才是讽刺。所以鲁迅先生说：“‘讽刺’的生命是真实；不是曾有的事实，但必须是会有的实情。”[鲁迅 《且介亭杂文二集·什么是“讽刺”？》]《载驱》不仅以行动的显赫，衬托目的的卑劣达到讽刺的目的，还用反衬的方法，实现辛辣的讽刺。《载驱》四章都用了“鲁道有荡”这句话。“鲁道有荡”可以解释为鲁国的大道宽敞平坦，宽敞平坦的大道，干什么用的？是供鲁国的这位夫人，一位淫荡的女人，夕发朝至，来齐国“翱翔”、“游敖”的，你说不是讽刺？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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