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的狂欢节
《诗经欣赏》—国风—陈风—东门之枌
(峻岫)
这是一首描写陈国男女舞蹈于市井,狂欢于道路的诗歌。
东门之枌,宛丘之栩。子仲之子,婆娑其下。
穀旦于差,南方之原。不绩其麻,市也婆娑。
穀旦于逝,越以鬷迈。视尔如荍,贻我握椒。
【注释】
“枌”,木名,一说白榆。
“栩”,柞木。
“穀”,善良。“穀旦”,指晴好的早晨。
“差、择也。”[南宋·朱熹《诗经集传》]
“原”,平阔的高地。“南方之原”,位于南方平阔的高地。
“市”,指市井。
“逝”:过去。
“越以”,越发。
“鬷迈”,“鬷、众也。迈、行也。”[南宋·朱熹《诗经集传》]
“荍”读音piáo,植物名称,又名荆葵,花开淡紫红色。
“握椒”,一把花椒。
“《东门之枌》,疾乱也。幽公淫荒,风化之所行,男女弃其旧业,亟会于道路,歌舞于市井耳。”[《毛诗注疏》]陈幽公,是西周时期陈国的国君,在位23年。《诗序》的意思是,陈幽公妫宁荒淫成性,影响到陈国的风俗,男女常常弃业,“候良辰美景而歌舞淫泆。见朝日善明,无阴云风雨,则曰可以相择而行乐矣。”[《毛诗正义》]诗歌分为三章,“三章皆述淫乱之事。首章独言男婆娑于枌栩之下。下二章上二句,言女子候善明之日,从男子于会处。下二句陈男女相说之辞。”[《毛诗注疏》]此种说法,近世多有学者不敢苟同。宋人朱熹直言《东门之枌》“此男女聚会歌舞而赋其事以相乐也。”因此可以说《东门之枌》是陈国男女歌舞于途的风俗习惯,与陈幽公没有什么瓜葛。
有人认为《东门之枌》不是什么男女弃业,歌舞于市井,而是“巫觋盛行”[清·方玉润《诗经原始》]的一种表现。胡公满的妻子是周武王的长女太姬。“太姬妇人尊贵,好祭祀用巫。故俗好巫鬼,击鼓于宛丘之上,婆娑于枌树之下。”[《汉书·地理志》]因此有了陈国这样的风俗习惯,此说可信。如果是“男女纵极淫乱,何止歌舞市井?会遇道路,成何世界?”[清·方玉润《诗经原始》]清人姚际恒肯定这样的说法,他说:“大序谓‘男女淫荒’,是宽泛语。何玄子谓‘陈风巫觋盛行’,似近之。盖以旧传大姬好巫,而陈俗化之。”[清·姚际恒《诗经通论》]姚际恒先生引汉王符的话说:“诗刺‘不绩其麻,女也婆娑。今多不修中馈,休其蚕织,而起学巫、觋,鼓舞事神,以欺诳细民’云云,足证诗意。”[清·姚际恒《诗经通论》]因此“东门之枌”就是“巫觋盛行,男女聚观,举国若狂耳。”[清·方玉润《诗经原始》]
其实《东门之枌》就是表现了陈地男女歌舞于道路,举国“狂欢”的诗歌。歌舞的起源,本来就是劳动和祭祀,也包括巫觋等悦神的活动。
诗歌大意:
东门有白榆,宛丘有栎树,子仲家的小子,正在树下酣舞。
晴好的早晨,南方的原上,来了绩麻女子,也来市井献舞。
时光正逝去,两相越合步,视之美如鲜花,送我一把椒子。
《东门之枌》是描写陈国男女吉日良辰歌舞于通途市井中的风情画卷。诗歌人物关系交代明白,叙事清楚。诗中提到的“子仲之子”指男子,来自哪里?宛丘东门。“不绩其麻”的是女子,来自哪里?“南方之原”出美女。他们都是舞蹈的高手。第三章“穀旦于逝,越以鬷迈。视尔如荍,贻我握椒。”是男女歌舞,自然发展为恋情。“言又以善旦而往。于是以其众行,而男女相与道,其慕悦之诗曰:我视尔颜色之美,如芘不之华。于是遗我以一握之椒。而交情好也。”[南宋·朱熹《诗经集传》]
以记叙的风格入诗,诗歌写得清新自然,朴实醇厚。地点就是在宛丘的东门,枌、栩树下。“枌、栩相阴,可以游戏其下也。”[清·方玉润《诗经原始》]选择的是好日子,“谷旦于差”就是“诹吉期会也。”[清·方玉润《诗经原始》]就是“差择善旦以会于南方之原。”[南宋·’朱熹《诗经集传》]“越以鬷迈”,男女不是第一次相见,“视尔如荍”,表现了互相爱悦之情。婆娑的舞姿是热烈的,相爱是公开的,坦白的,相互眷恋是逐日加深的。男孩子是谁?女孩子是谁?他们在哪里约会,在哪里跳舞,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没有鬼,没有神,没有巫觋在装神弄鬼,也没有祭祀活动,更没有淫乱和污秽,只有歌舞中相识相恋,只有情真意切。诗歌既有“东门之枌,宛丘之栩”,“婆娑其下”和“市也婆娑”这样的大场面的描写,也有“视尔如荍,贻我握椒”这样的细节刻画,还有纯客观的“越以鬷迈”,越走越近,越来往越亲密的表白。作者为读者展示了一副平易、纯真且又生动、热烈男女歌舞于市井的爱情风俗画卷。(署名 维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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