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弓

《诗经欣赏》—小雅 ‧桑扈之什·《角弓》

（峻岫）

这是一首讽刺兄弟疏远，而任用小人的诗歌。

骍骍角弓，翩其反矣。兄弟昏姻，无胥远矣。

尔之远矣，民胥然矣。尔之教矣，民胥效矣。

此令兄弟，绰绰有裕。不令兄弟，交相为瘉。

民之无良，相怨一方。受爵不让，至于己斯亡。

老马反为驹，不顾其后。如食宜饫，如酌孔取。

毋教猱升木，如涂涂附。君子有徽猷，小人与属。

雨雪瀌瀌，见晛曰消。莫肯下遗，式居娄骄。

雨雪浮浮，见晛曰流。如蛮如髦，我是用忧。

“《角弓》，父兄刺幽王也。不亲九族，而好谗佞，骨肉相怨，故作是诗也。”[《毛诗注疏》]《毛诗》说，《角弓》依然是一首兄夺们讽刺周幽王的诗歌。因为“王不亲九族之骨肉，而好谗佞之人，令骨肉之内，自相憎怨，使人效之，故父兄作此《角弓》之诗以刺之也。”[《毛诗注疏》]宋人朱熹则说：“此刺王不亲九族而好谗佞，使宗族相怨之诗。言騂騂角弓即翩然而反矣。兄弟昏姻则岂可以相远哉。”[南宋·朱熹《诗经集传》]《诗序》说是自家兄弟讽刺周幽王不亲兄弟，而亲近奸佞小人。朱熹说是讽刺周幽王不亲近九族而好谗佞小人。虽有不同，但意思相近。清人姚际恒先生说：“诗中无指谗之事。”[清·姚际恒《诗经通论》]所以有人认为《角弓》“刺幽王远骨肉，而近佥壬也。”[清·方玉润《诗经原始》]“佥壬”就是小人。此说更加中肯。

诗歌共分八章。第一章，诗人写道：骍骍角弓，翩其反矣。兄弟昏姻，无胥远矣。

“角弓”：两端用兽角装饰的弓。“骍骍”：弦和弓很调和的样子。“翩”：“反貌”。[《诗经集传》]“昏姻”：即“婚姻”，指姻亲。“胥”：相。“远”：疏远。

诗歌大意：

调好角弓绷好弦，弦弓两头向外反。兄弟联姻一家人，相互亲爱不疏远。

第二章，诗人写道：尔之远矣，民胥然矣。尔之教矣，民胥效矣。

做人不要太疏远，民众也会这样干。若能言传又身教，民众仿效心相连。

第三章，诗人写道：此令兄弟，绰绰有裕。不令兄弟，交相为瘉。“绰绰有余”，就是很富有的意思。“不令”：就是不善，指兄弟不相友善。“瘉”：病。

我们彼此是兄弟，感情深厚心感念。不能团结亲兄弟，相互残害病纠缠。

第四章，诗人写道：民之无良，相怨一方。受爵不让，至于己斯亡。“无良”，就是不善良。“爵”是爵位。

其中有人不善良，就会相互生怨谤。享受爵禄不相让，轮到自己无商量。

第五章，诗人写道：老马反为驹，不顾其后。如食宜饇，如酌孔取。“驹”是小马。“饇”，吃得过饱。“孔”适当。

老马当作小马驹，不顾今后生祸患。吃饭最好是吃饱，比如喝酒不贪欢。

第六章，诗人写道：毋教猱升木，如涂涂附。君子有徽猷，小人与属。“猱”：猿类，善攀援。“涂”：泥土。“附”：沾着。“徽”：美。“猷”：道。

猴子自然会爬树，就像用泥涂墙牢。君子善政能引导，小民自然服领导。

    第七章，诗人写道：雨雪瀌瀌，见晛曰消。莫肯下遗，式居娄骄。“瀌瀌”：下雪很盛的样子。“晛”：日气。“遗”：通“隤”，柔顺的样子。“式”：用，因也。“娄”：借为“屡”。

雪花纷纷满天飘，太阳一出全融销。上位之人不谦让，别人自然也骄傲。

第八章，诗人写道：雨雪浮浮，见晛曰流。如蛮如髦，我是用忧。“浮浮”：与“瀌瀌”义同。“蛮髦”：南蛮与夷髦，古代对西南少数民族的称呼。

雨雪纷纷满天飘，一见阳光就花了。无良小人像蛮髦，对此我心很烦恼。

这首《角弓》既不是兄弟讽刺周幽王的诗歌，也不是描写婚姻的诗歌，这首《角弓》“疏远兄弟，而亲近小人，是此诗大旨。”[清·方玉润《诗经原始》]第一章写：“騂騂角弓即翩然而反矣。兄弟昏姻则岂可以相远哉。”[南宋·朱熹《诗经集传》]第二章写：虽然王化之不善，如果能够善待兄弟则还是绰绰有裕的。“彼不善之兄弟则由此而交相病矣。”[南宋·朱熹《诗经集传》]第四章写：“兄弟相怨相谗以取爵位而不知逊让，终亦必亡而已矣。”[南宋·朱熹《诗经集传》]第五章写：谗害小人取得爵位，而不知自己不能胜任。“如老马惫矣而反自以为驹。不顾其后、将有不胜任之患也。”[南宋·朱熹《诗经集传》]诗人说：吃饭吃饱就行了，吃得撑得慌，就难受了，喝酒也要看自己的酒量，酒量适宜，才是畅快的。第六章：“言小人骨肉之恩本薄。王又好谗佞以来之。是犹敎猱升木又如于泥涂之上加以泥涂附之也。苟王有美道，则小人将反爲善以附之不至于如此矣。”[南宋·朱熹《诗经集传》]第七章写：小人、奸佞终是见不得太阳的，“而王甘信之，不肯贬下而遗弃之更益以长慢也。”[南宋·朱熹《诗经集传》]最后一章说：任用小人，“如蛮如髦”让人十分担忧。

诗歌善用比喻，新奇而又生动。“騂騂角弓，翩其反矣”，弓的两头，必须外翻，才能张紧弓弦，如果向内反转，弓弦就松了，弓弦松了，再好的弓也没有用了。这是在比喻兄弟必须团结一致，不能松懈。紧接着说兄弟联姻，也就是说兄弟血脉相连，就要相亲相爱不能疏远。“老马反为驹”，是比喻小人得志，“毋教猱升木“，是讽刺小人只知攀附。”如涂涂附”，是说小人秉性难移。“如食宜饇”，是比喻适可而止，不要过分。“雨雪瀌瀌，见晛曰消。”是说小人得志，见不得太阳，总是不能长久的。最后诗人用“如蛮如髦”说明，那些人，都是一些小人，都是化外之人。因此自己感到格外的忧虑。诗歌结构精妙，“盖老马二章，既承'受爵不让’来，'雨雪’二章，即成'小人与属’来，一气相承而下，前后虽属分说，而蝉联不断，章法之妙，无一逾此。”[清·方玉润《诗经原始》]（署名 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