苕之华

《诗经欣赏》—小雅 ‧都人士之什·《苕之华》

（峻岫）

这是一首，两千多年前古人写的，遭遇荒年饥岁，食不果腹，痛不欲生的诗歌。

苕之华，芸其黄矣。心之忧矣，维其伤矣。

苕之华，其叶青青。知我如此，不如无生。

牂羊坟首，三星在罶。人可以食，鲜可以饱。

“《苕之华》，大夫闵时也。幽王之时，西戎东夷，交侵中国，师旅并起，因之以饥馑。君子闵周室之将亡，伤己逢之，故作是诗也。”[《毛诗注疏》]也就是说这就是一首，周朝大夫，眼看西戎东夷，侵犯中原，兵荒马乱，百姓吃不饱饭，觉得周朝就要完蛋了，因此作这首诗歌，表达自己的伤感。从文字上看所谓“西戎东夷，交侵中国”，是解诗者牵强附会之说。宋代朱熹说：《苕之华》“诗人自以身逢周室之衰，如苕附物而生，虽荣不久。故以为比，而自言其心之忧伤也。”[南宋·朱熹《诗经集传》]《苕之花》表现的是“周室衰微，既乱且饥。所谓大兵之后，必有凶年也。人民生当此际，'不如无生’，盖深悲其不幸，而生此凶荒之世耳！”[清·方玉润《诗经原始》]就其内容而言与周室衰微也扯不上关系。“此遭时饥乱之作，深悲其不幸而生此时也。”[清·姚际恒《诗经通论》]这样的解释，还是可以接受的。其实这首《苕之华》就是一首“伤饥乱”的诗歌。

诗歌分为三章。第一章，诗人写道：苕之华，芸其黄矣。心之忧矣，维其伤矣。

【注释】“苕”：植物名，即凌霄花。“芸其黄”:一片黄色。

凌霄花开了，望去一片黄色。心中十分忧愁，有说不尽的悲伤!

第二章，诗人写道：苕之华，其叶青青。知我如此，不如无生。

【注释】“其叶青青”:指花落，叶子茂盛。

凌霄花谢了，只剩枝叶青青。早知今生如此，还不如不降生。

第三章，诗人写道：牂羊坟首，三星在罶。人可以食，鲜可以饱。

【注释】“牂羊”：母羊。“坟”：大的意思。“罶，曲梁也，寡妇之笱也。”[《毛诗正义》]就是抓鱼的篓子。“三星在罶”：星星照在鱼篓子里。意思是：没有抓到鱼。

母羊只见大头。鱼篓照见三星。鱼儿可以食，但是难以吃饱。

《苕之华》就是一首反映两千多年前古人遭遇饥荒，食不果腹，艰难度日的悲惨的歌曲。

诗人见凌霄花开，引发感慨。凌霄花开得很茂盛，但是不能长久，花落之后，只剩下一片绿色的叶子，正如自己忧愁的心情一样。诗人以凌霄花自比，可见他也有过辉煌的日子，但是转瞬即逝，因此更加悲伤。自问这样地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还不如不生我呢？语句十分心酸，十分失望，又十分警辟。母羊已经瘦得就剩下一个大头了。还是要活着啊！于是去河里抓鱼，鱼篓子泡在水里，抓到的鱼儿少得可怜，篓里空空如也，可以照见天上的星星。小鱼儿倒是可以充饥，但是也吃不饱啊！

诗歌写得非常简短，却又非常警辟深刻，令人难忘。“知我如此，不如无生”一句，道出了遭遇灾荒，食不果腹，生不如死的悲惨境遇。诗人是绝望的，看不到未来。“三章'牂羊’二句，但觉其奇妙，”[清·姚际恒《诗经通论》]“牂羊坟首”一句，不但奇妙，犹如从天上掉下来的一句话，犹如“高山坠石”，突兀而至，给读者猛地一惊。“牂羊坟首”当然不是眼前的实景，却又是生活中的景象。母羊饿的皮包着骨头，就剩下一个大头了，人且如此，何况羊乎！回首“三星在罶”，里面一条小鱼也没有，只有星星的倒影照在篓子里。接着说：“人可以食，鲜可以饱。”其实不仅仅是吃不饱的问题，“言饥馑之余，百物彫耗如此。”[南宋·朱熹《诗经集传》]真是“沉痛语！不忍卒读。奇辟！”[清·方玉润《诗经原始》]（署名 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