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元培与婚姻观

     文／新虞舜客

到绍兴蔡元培故居参观，在陈列室看到这样一幅照片,照片的内容：“第一，是不缠足的（女性），天足；第二，是识字的；第三，是男子不得娶妾，不能娶姨太太；第四，丈夫死了，妻子可以改嫁；第五，意见不合，可以离婚。”说的是蔡元培先生择偶的条件,近乎今天的征婚广告, 故引起了笔者的好奇心。于是查看了相关资料,研究了蔡先生的三次婚姻。蔡先生的每次婚姻都有惊世骇俗之举,甚至别开生面,用现在的话讲都有其闪光点,惊叹之余,对这位满腹经纶的学者有了更深的了解。他的与时俱进的婚姻观让人肃然起敬。

1889年,清光绪年间,蔡元培迎娶了第一位妻子王昭,毫无疑问,这桩婚姻完全是按照当时的社会传统决定的,也就是母亲之命、媒妁之言, 在婚礼之前蔡甚至没有和王昭见过面。在最初的几年里，蔡元培似乎难以接受自己的妻子，就更别提爱她了，所以,两人经常吵架,婚姻的契约只是让他义务性地呆在妻子身边，就这样一晃过了7个年头，直到王昭为他陆续生下了两个儿子，他们才慢慢找到了夫妻生活的感觉。王昭是封建礼教下的旧妇女，在蔡元培面前，总是称他为“老爷”,称自己为‘奴家’。后来蔡元培参与了百日维新活动,思想上逐步认识到王昭没有错,是封建的婚姻制度封建礼教的错,蔡元培开始主动地调整夫妻关系.于是,在世纪之交的1900年，蔡元培写下了一份《夫妻公约》，提出了男女关系分目交、体交与心交，特重心交的新思想。所谓心交，指夫妇同心，两情融合；并强调重新调整夫妻关系，让大家更和睦地生活在一起。这在当时可谓惊世之举.此后,蔡元培与王昭维持了一段幸福的时光，蔡元培曾告诉好友说：“伉俪之爱，视新婚有加焉。”可是好景不长，王昭在这一年里却因病去世。

王昭去世时,蔡元培刚刚33岁,正是精力旺盛之时,又值稍有名气,上门说媒之人络绎不绝。这时蔡元培提出了续弦的五条标准,并且 写在纸上,贴在书房的墙壁上。也就本文一开头所叙的在陈列室看到“一幅照片”。在那个年代可谓是爆炸性的新闻,一时间沸沸扬扬 。“不缠足”、“再嫁”、“离婚”这些字眼出现在一百多年前简直不可思议，而且这些惊世骇俗的字眼竟出自翰林之手，吓得媒人个个目瞪口呆。

也许是姻缘天定，蔡元培在杭州办学的时候，有一天在朋友家看到一幅工笔画，线条秀丽、题字极有功底。他一打听，作者是江西名士黄尔轩的女儿黄世振，又名仲玉。黄仲玉,九江都昌县人,1877年出生于书香门第，不但没有缠足，而且识字又精通书画、孝敬父母，完全符合蔡元培的择偶标准，于是他特请在杭州的江西籍知名人士叶祖芜先生为媒求婚。

1902年元旦，蔡元培在杭州举办了他一生中的第二次婚礼。这次婚礼别开生面。蔡元培用红幛缀成“孔子”二字，代替悬挂三星画轴的传统，以开演说会的形式代替闹洞房。婚后，黄仲玉随夫赴沪，在登贤里爱国女子小学任教，并与蔡元培先后生了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 1907年，已近不惑之年的蔡元培开始了4年海外留学的生活。在德国4年，他编著了《中国伦理学史》，从这篇著作里他的婚姻观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他也逐步转变成为寻求妇女平等权利的斗士，夫唱妇随,他的第二位夫人黄仲玉对完成这篇巨著作用也不小。但是,在蔡元培由北京大学派遣去欧洲考察期间的1921年1月,陪伴了蔡元培近18年的黄仲玉病逝了。蔡元培非常悲痛，写了一篇《悼亡妻黄仲玉》，表达了他对亡妻的无限追思。

黄仲玉去世后,时任北京大学校长的蔡元培出于家庭工作的需要不得不续娶。这一次，他提出了三个条件：（一）原有相当认识；（二）年龄略大；（三）熟谙英文而能为研究助手者。这时一个名叫周峻的女孩子，走进了他的生活。周峻是蔡元培先生原来在上海成立的爱国女校的一名学生，这名学生对蔡元培先生一直抱有一种敬佩与热爱的情感，她一直到33岁还没有结婚，这在当时的中国是难以想象的。当时蔡元培和周峻两人年龄相差有24岁,但是他们相爱相恋了。1923年7月10日，蔡元培和周峻在苏州留园举行了隆重的婚礼。

这是蔡元培的第三次婚礼,当时蔡元培到周峻下榻的宾馆迎接周峻，之后两人一起到苏州留园拍摄了结婚照片。当时的蔡元培西装革履，周峻身披白色的婚纱。这次的婚姻过程完全是现代文明式的，曾轰动一时。

婚后第十天，蔡元培和周峻携子女威廉、柏龄赴欧洲学习。周峻在相夫教子之余攻读西洋美术课程，她把对蔡元培的爱倾注在她的作品——《蔡元培半身像》中。而蔡元培则在上面题诗一首“唯卿第一能知我，留取心痕永不磨”,可见他们相爱之深。可是天有不测风云,1940年3月5日，也就是离周峻50岁生日还差两天的时候，蔡元培在香港因病逝世。一代宗师就这样静静地魂息香港。

周峻把对蔡元培的一生之爱倾于一尊作品——《蔡元培半身像》中，其上刻有蔡元培所题之诗：唯卿第一能知我，留取心痕永不磨。［2012.08.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