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力（1）

今天开讲新故事。

自从上次的“池底捞”后，这愚二把个花鸟把式老孙头奉若神明，无论吃饭睡觉都要讨老孙头个示下，只要是老孙头不点头，愚二感觉自己一滴尿都尿不出来。

一开始，老孙头还有点被捧的晕的乎的，可时间一长事无巨细这愚二都要来问，把个老孙头弄的不胜其烦，见到愚二就想躲。

这天晚饭后，赵家别院的一班老弟兄在后院乘凉，老孙头依旧在躺椅里摇扇子，旁边小板凳上坐着恭恭敬敬的愚二，就像一只听话的小狗，大家看着老孙头都别有深意地笑笑，老孙头也无奈地摇摇头。

闲话当中，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称道赵老太公慈心仁怀，名义上雇佣其实收留他们一众人等，一来二去话题扯到邻村的一间老屋，这一片的人都说里面闹鬼，传的神乎其神，厨子老李问默不作声的老孙头，“老孙，你这战场上的英雄，见过鬼吧！”老孙头微微停了一下手中的芭蕉扇，语中带着一丝伤感道：“我算个啥英雄，真正的英雄，是我那帮兄弟，他们都留在战场上了！”空气立刻凝固了，只有厨子老李好像被话噎了一下，喉咙里发出C“咕噜”一声。

沉默片刻，先前插不上话的愚二好像梦醒一般，没心没肺的问老孙头：“老孙，那你见过鬼吗？”大家不约而同地瞪了愚二一眼，老孙头默然半晌，幽幽的说：“要是真有鬼就好了，我能问问那帮老兄弟咋样了……”此时，愚二霍地站起来，瓮声瓮气的说，“没问题老孙，我这就到老屋去把鬼弄来，让你问问！”说着提着小板凳大步流星走了。

大家都见惯了愚二这厮的德行，也就没人在意，又开始天南地北的神侃，接近子时众人倦意袭来，纷纷打着哈欠散去。老孙头也回到房间，不见同屋的愚二，估计去了不远的老屋，无奈的摇摇头，上床摇扇入梦。

老孙一觉醒来，发现才凌晨两点多，愚二却还没回来，心下不忍，起身穿衣出门寻找愚二。

五六分钟后，老孙站在老屋的门外，想喊一嗓子，又怕深夜惊到别人，于是屏气侧耳倾听，老屋里好像没人，便抬手推门想进去，但门却紧闭不开。往日里老孙来过这旧屋，寻找自己养的鸽子，这间空房并没有门锁，于是老孙再使劲推门，门好像轻微动了动，老孙单臂使劲往里再推，门内好像回应更大的阻力。老孙是战场上见过血的人，并无半点惧怕，两膀一较劲，但门内的力量好像也同时在增加，就是顶着不动，老孙头虽然年过六旬，但当年的英武并未减损，心中倒升起一股傲然战意，于是深吸一口气，丹田内力喷薄而发，没想到门内那股力量遇强更强，跟老孙头较上劲了。老孙额头青筋暴起，两腿吃劲腰板着力，要在平时这一发力，五六个小伙子会顶不住的，没想到这门还是打不开，这真是奇了怪了，约莫两三分钟，老孙头有点吃不住劲了，于是停下手借助月光查看，门锁被拆掉了，留着个圆圆的黑窟窿，门框四周也没异常，真是见鬼了？老孙头着力调整着呼吸，脑子飞快思索，脚下轻轻向后挪动着。忽然一个流星从天际飞过，曳着一道明亮的拖尾，老孙头也忽然明白了，轻轻唤了一声，“二啊，回家睡觉了！”几乎同时，门框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突然轰的一声响，愚二硬生生连门带框推到在地，人也趴在门上，如果不是老孙躲闪得快，恐怕会把老孙也拍在门板下。

灰头土脸的愚二跟头把式地爬起来，朝老孙头竖起大拇指，呼哧带喘的说：“老孙，我愚二就服你！”老孙不解的问“咋啦？”愚二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刚才有个鬼想推门进来，我死命顶住门，你只一句话，就把鬼就吓跑了，老孙，你太厉害！”

老孙头看看没了门框的屋门，又好气又好笑，拍拍愚二身上的土，怜惜地说：“二啊，走，回家洗洗睡吧！”

故事取材于《百喻经 · 人谓故屋中有恶鬼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