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知閑閑,小知間間;大言炎炎,小言詹詹。其寐也魂交,其覺也形開。與接為構,日以心鬥。縵者、窖者、密者,小恐惴惴,大恐縵縵。其發若機栝,其司是非之謂也。其留如詛盟,其守勝之謂也。其殺若秋冬,以言其日消也。其溺,之所為之不可使復之也;其厭也如緘,以言其老洫也;近死之心,莫使復陽也。
此下模写人心许多变态,与上风木形声同一意旨。
先以大知小知起语,亦自前篇中‘小知不及大知’上透来。此老构思之精微与文字之变化,自有别样天巧,非人可及。大知閑閑,大知之人,忘己忘物,意见不生,灰心槁形,几于丧我,故常閑閑。閑閑者,从容暇豫之意。孟子亦言‘知者行所无事’,无事,非闲闲乎?小知则日以心鬥,故常間間。間間者,立町畦,别人我,一膜之外皆为藩篱,自谓心计精密,而不知此但小人之知耳。
至于发而为言,则大言炎炎,小言詹詹。炎炎,精光上烛也。詹詹,整齐前后也。
其寐也魂交,其覺也形開,言人旦昼之间,寐则魄与魂交而为梦,覺则魂与形開而应事,故与物相接而营构之心生焉。
大知之人,不生意见,故能静能应,常应常静,而常闲闲。小知之人,间间分别,是非海阔,人我山高,日以其心与物相斗,不能已已,是故有縵者、窖者、密者、小恐者、大恐者、司是非者、守胜者,千变万态,终身役役,直至老死而不知其所归。
縵者,心慢,为巽懦,为无断,柔恶人也。窖者,潜机不露,深不可测,俭人也。密者,分铢较两,筭无遗策,细人也。小恐惴惴,心事不宁,大恐縵縵,缓散自失,馁人也。司是非者,主讼之辈,意在中人,寻其肯綮,发若机括,刁人也。守胜者,木强之徒,固执已见,山石不移,如留詛盟,誓不敢动,拗人也。
小知之人,心斗若此,但见人欲日萌,天理日消,消之又消,以至心死而不自觉,故曰:‘其杀如秋冬,以言其消也。载胥及溺,不可挽回,故曰:其溺之所为之不可使复之也。
‘其溺’字当一读,与‘其杀’相对;‘之所为之不可使复之也’,作一句。
复,反也,谓其溺而不返也。此等机心,经历愈久则愈老愈深,故曰老洫。老洫之人,其厌如缄,厌如大学‘厌然’之厌,消沮闭藏之意,缄,闭藏也,故曰:其厌如缄,以言其老洫也。
夫人心不死,则尚有生意,可以回春,今此近死之心可使复阳乎?言必不能也。
此中有如许新奇字法句法,如奇峰怪石,当作别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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