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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尾

【导读】这村是挂在山坡上的,路开始往下走。我们下了水泥路,顺着村道走。村道很窄,面上还有瓦块碎石,都湿漉着,山水从其间流过。一只母猪带着十几只小猪在墙基下拱着,受了我们的惊吓,在我们的前面跑着。

【导读】这村是挂在山坡上的,路开始往下走。我们下了水泥路,顺着村道走。村道很窄,面上还有瓦块碎石,都湿漉着,山水从其间流过。一只母猪带着十几只小猪在墙基下拱着,受了我们的惊吓,在我们的前面跑着。

 

  青山尾,顾名思义,在青山里。而这个尾字,我觉得是诗意的,不能确定。在我们的文字里,瘟和首是相连的。山也没有尾巴,而呼之为青山尾,实因这青山是欧阳家的。过去几步,也是欧阳家的,却不是平田的欧阳,平田的人就将这山断作了青山尾,以示区分。青山尾有个小村字,平常是看不到的。这里多山,草山、石山、栽树的山杂然相陈,山峰在视野里也罗列并举。这里的人也喜欢植树,路边、屋边、河边、园子边上,种了桃、李、梨、竹、杉、杉、柏。空余的坪子上,种上了一行一行的杉与松。以前的庄稼土,在年轻人出外打工之后,荒废了的长满了草,密密麻麻的,即使枯死,又淋过了几场雨,仍是倒伏不下,还在挤着。新鲜的叶子从枯草里长出来,碍于季节未到,显得十分的孱弱。园子边的野蕨却顽强很多,即使被毛竹罩着,被荆棘拦着,长势仍然茂盛。园子里无人,杂草丛生。村道上,几个孩子在追逐,偶尔有骑车的人从身边飞驰过去,让人提起心来,害怕撞上在路上奔跑的孩子。孩子见车来了,样子十分笨拙,行动却不迟缓地拐到路边的小道上去,转身看一眼,大的孩子在前面叫,而后面的小孩子,又俯身去捡地上的枇杷。臂弯里抱着红花襁褓的妇女从泥门里探出半个身来,看看孩子,看看我们,正要缩回身去,被父亲叫住,问上新田马路该走哪一条小路。那妇人说:就在前面往右,沿茶山里的小路走出去就到了。我们又折转回去,估摸着到底是哪一条小路。

  

  碟子堂和朱家山我以前是混淆的。这两个都是小村,加起来几十户人口。十几岁,我在龙溪河里放鸭子的时候,就和吕仙岩的五昌还去过朱家山,坐在水塘边看人拉网捕鱼。我以为我到的地方是朱家山。后来长大,乡里媒人给我介绍了一个朱家山的对象,那姑娘大我几岁。我父亲愿意,我母亲愿意,我不愿意。后来看到那水塘,就觉得对不住人家。而今天才知道,我一直把朱家山和碟子堂混淆了,那水塘边的院子是碟子堂,往前走过一块茶树林才到朱家山。姑娘已经出嫁,乡村已经今非昔比。大哥在旁边说:你看那沙石场,汕头老板开的,投资了几百万。千里之外的汕头人都到这里投资了,说明了时下经济发展,已不分城乡地域了。我也庆幸,家乡除了人力,除了石头山,其它的资源都匮乏。现在有人来开发,对本地经济多多少少都会有所推动。新田马路是一条县级公路,连接宁远和新田。路面是沙石铺设的,车辆多,又遇春天雨多,维护不及时,路面被大车小车挤压后,陷下去的如深沟,挤上来的如泥堆。小车像一只耗子,畏畏缩缩,小心的试探着前行。大的车凭着轮子高大,呼啸着,司机还死摁着喇叭,让这深山野林、荒村野云下,犹如出现了野兽,让我想起了城里的泥头车。而这个时候,雨落了过来。山林间先一阵嗽嗍之声,后一阵哗哗之声,我们就听到了雨点打在伞布上的砰砰声。下雨不宜赶路,我们都原地站着,让过这阵雨。面前的屋子,雨水从屋顶的导流管里流下来,不一会儿就在路面上形成水流。父亲说:路下就是坦岩水,路上是王家冲。原来都在山脚下,现在都搬到了马路边来。看着那些楼房,几乎感觉不到乡村的味道。对于人来讲,任何一次满足都是新的开始。乡村满足了,新的样式出来了,我们又留念过去。我们都知道自己不会留在历史里,而我们却表现得比任何人都在乎历史。但触及到财富、意愿以及可以改写历史的其他东西的时候,我们又很快的背叛原来的自己,去投如革命的怀抱。我们很坚强,却不代表我们不动摇。

  

  雨过了,我们收起伞。往前几步就是青山尾了。时间近中午,离家也有六、七里路了,精神虽然很好,但身体确实有些疲乏。六嫂见跟随的几个孩子有些消极,便鼓动说到了青山尾,就可以停下来,到山上去摘映山红来吃。几个孩子听了,果然喜形于色。父亲问我的堂兄:你看看马路边背伞的人,是不是你青山尾的姨父?我们向马路那边看过去,看见一个穿胶鞋,双手握着一把伞背在屁股上的一个中年男人,平头,身材略显单薄,也在看着我们一行人。大哥说:是我满姨父。六嫂说:大哥,中午到他家吃一顿。大哥说:都五六年没有走动了。六嫂说:怎么不走了呢?大哥说:我外婆死了,就没来往了。六嫂不满地说:你们这些亲戚也真是,就三五里路,也丢。大哥笑着说:有钱了还不丢?大哥笑得有些尴尬,却暴露了乡村的人情味正在淡薄。父亲也插嘴说:现在的人都不讲感情了,只认得钱。古话讲的好,穷在闹市无人问,住在青山有远亲。一行人说着笑着,就走过了一段上坡的土路,走到了一条三米宽的水泥路上。路两边是小山包,一边种着松树,黑压压的看不不到边,一边是石头山,长着灌木和水竹。往上走一段,就看见了青山尾,一个很小的村庄。山倒是大山,下面部分是庄稼地,中部是杉树林,山峰云雾缭绕,估计也长着杉树。过一个槽谷,是另一座山,杉树林从山脚种上去,一行一行十分整齐,直排到山顶。父亲有些惊讶,没想到这里的杉树林长得这么好。而大哥说:路边这房子就是我满姨父的。房子是两层楼的洋房,立在水泥路边,关着门,寂静的与山呼应着。

  

  这村是挂在山坡上的,路开始往下走。我们下了水泥路,顺着村道走。村道很窄,面上还有瓦块碎石,都湿漉着,山水从其间流过。一只母猪带着十几只小猪在墙基下拱着,受了我们的惊吓,在我们的前面跑着。一只狗跑出来,两只狗跑出来,清一色的黑狗,在檐下冲着我们吠叫。房子的主人出来,也是一个上些年纪的妇女,不安的看着我们一行人。狗叫之后,也没有见更多的人出来观察。青山尾也跟其他的村一样,年轻人都出去了,老人带着孩子留守着,令这个看起来进步了的村子有了更脆弱的灵魂。父亲在一面坡上停下来,指着对面的山窝,庄稼地与杉林结合的地方,有一块不大的平地,说:以前那里有个观音庙。我们顺着他的手的指向看过去,入眼帘的只有翠翠的青草。庄稼地早就荒芜,青草在肆无忌惮的生长。观音庙在父亲那一代人心中,而我们青年一代,既没有看到过实物,也没有受过影响。他们和我们,有了卓然不同的价值取向。观音庙毁了几十年了,其实那庙一直在他们心中。而现在,即使发一个宏愿,在原地重修一座观音庙,高兴的是他们,漠然的是我们,受到影响的,将是正在学走路的孩子。而我身边的孩子早就跑散了,在山上去摘映山红了。父亲向那空地凝望了好一会儿,想说些什么,最后什么没有说。我体验不到父亲的感觉,但我可以感受到时间的苍凉和人心的险恶。在青山尾,在大城市,只要在有人的地方,我们颠覆起来,从来不畏首畏尾。观音庙消失于无形了,青山尾还在,虽然远离着城市,但水泥路修了进来,生活已经翻天覆地,未来如何,我不知道,青山无语。

  

  回头找孩子,孩子在青山尾西边的山坡上摘着花儿。他们没有忧愁和感叹,花让他们欣喜,忘记辛苦疲劳。他们现在才不分什么善恶,也不管什么过去和将来,他们要的是实在。这倒让我心里有了一些轻快感,在这个时代,务实、实在、面对现实,就是出路,而想得越多,离这个世界越远,不合实际,就有可能被忽视了。山坡上的映山红开得正艳,格外扎眼。孩子们格外专注,放纵着快乐和童年。青山尾沉默着,大地更为宁静。春天的气息还是那么浓烈,如同一千年以前。我的心也没有落下来,但我会记得,在这里,在湘南,有很多故事,有很多传奇,它们不会随着时间的改变而改变。

  

  

【责任编辑:可儿】     青山尾,顾名思义,在青山里。而这个尾字,我觉得是诗意的,不能确定。在我们的文字里,瘟和首是相连的。山也没有尾巴,而呼之为青山尾,实因这青山是欧阳家的。过去几步,也是欧阳家的,却不是平田的欧阳,平田的人就将这山断作了青山尾,以示区分。青山尾有个小村字,平常是看不到的。这里多山,草山、石山、栽树的山杂然相陈,山峰在视野里也罗列并举。这里的人也喜欢植树,路边、屋边、河边、园子边上,种了桃、李、梨、竹、杉、杉、柏。空余的坪子上,种上了一行一行的杉与松。以前的庄稼土,在年轻人出外打工之后,荒废了的长满了草,密密麻麻的,即使枯死,又淋过了几场雨,仍是倒伏不下,还在挤着。新鲜的叶子从枯草里长出来,碍于季节未到,显得十分的孱弱。园子边的野蕨却顽强很多,即使被毛竹罩着,被荆棘拦着,长势仍然茂盛。园子里无人,杂草丛生。村道上,几个孩子在追逐,偶尔有骑车的人从身边飞驰过去,让人提起心来,害怕撞上在路上奔跑的孩子。孩子见车来了,样子十分笨拙,行动却不迟缓地拐到路边的小道上去,转身看一眼,大的孩子在前面叫,而后面的小孩子,又俯身去捡地上的枇杷。臂弯里抱着红花襁褓的妇女从泥门里探出半个身来,看看孩子,看看我们,正要缩回身去,被父亲叫住,问上新田马路该走哪一条小路。那妇人说:就在前面往右,沿茶山里的小路走出去就到了。我们又折转回去,估摸着到底是哪一条小路。

  

  碟子堂和朱家山我以前是混淆的。这两个都是小村,加起来几十户人口。十几岁,我在龙溪河里放鸭子的时候,就和吕仙岩的五昌还去过朱家山,坐在水塘边看人拉网捕鱼。我以为我到的地方是朱家山。后来长大,乡里媒人给我介绍了一个朱家山的对象,那姑娘大我几岁。我父亲愿意,我母亲愿意,我不愿意。后来看到那水塘,就觉得对不住人家。而今天才知道,我一直把朱家山和碟子堂混淆了,那水塘边的院子是碟子堂,往前走过一块茶树林才到朱家山。姑娘已经出嫁,乡村已经今非昔比。大哥在旁边说:你看那沙石场,汕头老板开的,投资了几百万。千里之外的汕头人都到这里投资了,说明了时下经济发展,已不分城乡地域了。我也庆幸,家乡除了人力,除了石头山,其它的资源都匮乏。现在有人来开发,对本地经济多多少少都会有所推动。新田马路是一条县级公路,连接宁远和新田。路面是沙石铺设的,车辆多,又遇春天雨多,维护不及时,路面被大车小车挤压后,陷下去的如深沟,挤上来的如泥堆。小车像一只耗子,畏畏缩缩,小心的试探着前行。大的车凭着轮子高大,呼啸着,司机还死摁着喇叭,让这深山野林、荒村野云下,犹如出现了野兽,让我想起了城里的泥头车。而这个时候,雨落了过来。山林间先一阵嗽嗍之声,后一阵哗哗之声,我们就听到了雨点打在伞布上的砰砰声。下雨不宜赶路,我们都原地站着,让过这阵雨。面前的屋子,雨水从屋顶的导流管里流下来,不一会儿就在路面上形成水流。父亲说:路下就是坦岩水,路上是王家冲。原来都在山脚下,现在都搬到了马路边来。看着那些楼房,几乎感觉不到乡村的味道。对于人来讲,任何一次满足都是新的开始。乡村满足了,新的样式出来了,我们又留念过去。我们都知道自己不会留在历史里,而我们却表现得比任何人都在乎历史。但触及到财富、意愿以及可以改写历史的其他东西的时候,我们又很快的背叛原来的自己,去投如革命的怀抱。我们很坚强,却不代表我们不动摇。

  

  雨过了,我们收起伞。往前几步就是青山尾了。时间近中午,离家也有六、七里路了,精神虽然很好,但身体确实有些疲乏。六嫂见跟随的几个孩子有些消极,便鼓动说到了青山尾,就可以停下来,到山上去摘映山红来吃。几个孩子听了,果然喜形于色。父亲问我的堂兄:你看看马路边背伞的人,是不是你青山尾的姨父?我们向马路那边看过去,看见一个穿胶鞋,双手握着一把伞背在屁股上的一个中年男人,平头,身材略显单薄,也在看着我们一行人。大哥说:是我满姨父。六嫂说:大哥,中午到他家吃一顿。大哥说:都五六年没有走动了。六嫂说:怎么不走了呢?大哥说:我外婆死了,就没来往了。六嫂不满地说:你们这些亲戚也真是,就三五里路,也丢。大哥笑着说:有钱了还不丢?大哥笑得有些尴尬,却暴露了乡村的人情味正在淡薄。父亲也插嘴说:现在的人都不讲感情了,只认得钱。古话讲的好,穷在闹市无人问,住在青山有远亲。一行人说着笑着,就走过了一段上坡的土路,走到了一条三米宽的水泥路上。路两边是小山包,一边种着松树,黑压压的看不不到边,一边是石头山,长着灌木和水竹。往上走一段,就看见了青山尾,一个很小的村庄。山倒是大山,下面部分是庄稼地,中部是杉树林,山峰云雾缭绕,估计也长着杉树。过一个槽谷,是另一座山,杉树林从山脚种上去,一行一行十分整齐,直排到山顶。父亲有些惊讶,没想到这里的杉树林长得这么好。而大哥说:路边这房子就是我满姨父的。房子是两层楼的洋房,立在水泥路边,关着门,寂静的与山呼应着。

  

  这村是挂在山坡上的,路开始往下走。我们下了水泥路,顺着村道走。村道很窄,面上还有瓦块碎石,都湿漉着,山水从其间流过。一只母猪带着十几只小猪在墙基下拱着,受了我们的惊吓,在我们的前面跑着。一只狗跑出来,两只狗跑出来,清一色的黑狗,在檐下冲着我们吠叫。房子的主人出来,也是一个上些年纪的妇女,不安的看着我们一行人。狗叫之后,也没有见更多的人出来观察。青山尾也跟其他的村一样,年轻人都出去了,老人带着孩子留守着,令这个看起来进步了的村子有了更脆弱的灵魂。父亲在一面坡上停下来,指着对面的山窝,庄稼地与杉林结合的地方,有一块不大的平地,说:以前那里有个观音庙。我们顺着他的手的指向看过去,入眼帘的只有翠翠的青草。庄稼地早就荒芜,青草在肆无忌惮的生长。观音庙在父亲那一代人心中,而我们青年一代,既没有看到过实物,也没有受过影响。他们和我们,有了卓然不同的价值取向。观音庙毁了几十年了,其实那庙一直在他们心中。而现在,即使发一个宏愿,在原地重修一座观音庙,高兴的是他们,漠然的是我们,受到影响的,将是正在学走路的孩子。而我身边的孩子早就跑散了,在山上去摘映山红了。父亲向那空地凝望了好一会儿,想说些什么,最后什么没有说。我体验不到父亲的感觉,但我可以感受到时间的苍凉和人心的险恶。在青山尾,在大城市,只要在有人的地方,我们颠覆起来,从来不畏首畏尾。观音庙消失于无形了,青山尾还在,虽然远离着城市,但水泥路修了进来,生活已经翻天覆地,未来如何,我不知道,青山无语。

  

  回头找孩子,孩子在青山尾西边的山坡上摘着花儿。他们没有忧愁和感叹,花让他们欣喜,忘记辛苦疲劳。他们现在才不分什么善恶,也不管什么过去和将来,他们要的是实在。这倒让我心里有了一些轻快感,在这个时代,务实、实在、面对现实,就是出路,而想得越多,离这个世界越远,不合实际,就有可能被忽视了。山坡上的映山红开得正艳,格外扎眼。孩子们格外专注,放纵着快乐和童年。青山尾沉默着,大地更为宁静。春天的气息还是那么浓烈,如同一千年以前。我的心也没有落下来,但我会记得,在这里,在湘南,有很多故事,有很多传奇,它们不会随着时间的改变而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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