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梦里一样

　　天快亮了，夜色还很朦胧。

　　你走出网吧，抬起头，看向天空。天上有云，是乌云。

　　你想笑，嘴角斜仰，却再也抬不起那两片苍白的唇。你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叹了口气，你迈开脚，向街道尽头走去。当你的身影就要消失在街角的时候，你忽然回过头，看了眼身后红光闪烁的网吧。你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没有人看见那是什么，或许你自己也记不清是什么了。你松开手，东西落下，溅起一片灰尘。东西落下的时候，没有声音。

　　你深深地又看了一眼网吧，转身进入了另一个街道。

　　街道很静。你看到不远处，一位老人蜷缩在在墙角，抱紧了身体，褴褛的衣服在风中颤栗着。天很冷，老人不时紧了紧自己的怀抱。一个人的拥抱，温暖有限，老人却微微咧开嘴角，似乎睡得很香。

　　老人的身前放着一只小铁缸。你走近，看见里面零星的布着三块钢板。你摸遍了全身，终于摸到一块钱。你蹲下，将钱放进铁缸里。你的动作很轻，没有惊醒老人的梦。

　　你长吁了口气，悄悄地走开。没走几步，却又折回来。你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老人的身上。你笑了。

　　天亮之前，你终于回到了家。

　　哈了口热气在手上，你掏出钥匙，费了很大劲才把钥匙插进生锈的锁眼里。你打开门，迎面而来的是一片沉闷的黑暗，不见五指。

　　顺着墙壁，摸索着找到了灯绳。你拉下它，灯却没有亮。你忽然记起你已经很久没有缴过电费了。你叹息着爬上床，没有脱衣服，直接拉过一条薄被盖在身上。

　　也许是真的很累了，你很快就打起了鼾。

　　你做了个梦。

　　你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的那个村庄。天很蓝，云很轻。

　　你看见自己和姥姥坐在大枣树下，像许多年前一样。树荫很密，挡住了浓烈的阳光。你靠在姥姥的怀抱里，撒娇向姥姥要枣吃。姥姥疼爱的摸了摸你的头，从兜里掏出一把枣。

　　你看见村边的水沟旁，围着许多孩子。掏螃蟹，摸鱼，洗澡，嬉笑着，打闹着

　　你忽然听见有人在叫你的名字。你叹了口气，问自己，人为什么要长大呢？就像这样该有多好，每个人都能笑得很开心。

　　有个男孩跑上来，抓住你的手。楞什么呢，一起摸鱼去。

　　你认出他是你儿时的玩伴。阿毛，你叫出他的名字，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很清脆，很响亮。你不由自主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无比诧异。你已经变成了小时候的模样。

　　还不走？阿毛催促着。

　　你看着昔日的玩伴，胸中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感觉。你突然很想哭。

　　哎呀，不等你了。阿毛飞快地向河边跑去。

　　眼泪不受控地落下。模糊的视线中，村庄，亲人，玩伴的身影无比清晰。

　　你抹去脸上的眼泪，忽然大声地笑了出来。你追着阿毛的身影，喊着你自己也听不懂的东西。

　　远处，传来了欢乐的笑声。你停下来，回过头。

　　你看到一位老人坐在门口，正在用糖逗着两个刚会跑的孩子，老人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忽然他抬起头，你惊讶地发现他就是那个睡在墙角的老人。你愣住了，等回过神，却发现他正咧开嘴对你笑着。你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天亮了，乌云散去，阳光挥洒在每一个角落，温暖着这个世界。

　　你躺在床上，睡得很香。墙角的老人也是。你们笑得都很甜，像梦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