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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福柯的哲学思想主要是什么,有何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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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6.05 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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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福柯之危险性,本熊的文章纯属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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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冷丁

老弟回答得不错。他的思路是从福柯后期谈康德的那篇文本入手,这样做当然比我更有学术深度。熊阅后只能借鸡生蛋,对福柯思想做一个全面宽泛的推导式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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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讨论福柯之前,我们先明确,一切哲学都是思想吗?哲学往往不是思想。这是福柯做哲学的前提。

我们回想一下哲学史,已知的那些经典哲学理论,与其说是伟大的思想,不如说是对当时时代既定思想与意识形态所剥离出的一整套批判序列。简单说,哲学往往是对思想的否定,二者要么互为表里,要么相互冲撞。

思想和哲学之间,在理想的环境下是没有什么实质冲突的。思想家灌输思想,哲学家再去颠覆,所有的讨论都仅限于学术内部。但我们试试引入第三个变量会如何?这个变量叫做权力。一旦进入权力的讨论范畴,前一个时代的优秀思想,随着时代更迭,会逐渐沉沦为统治阶级统治人民的一套体系。我们有很多例子可以举,但我认为聪明的你们自己就能想到很多例子。这个时候,哲学的使命就不仅仅是对思想的否定,而是要否定思想背后隐藏的权力。

听上去有点历史宿命论或唯权力至上论的色彩。

总之,知识是双刃剑,只有当它与自由结合时,它才是武器;一旦知识与秩序结合在一起,它就会被权力反复利用。按照我们已有的历史(福柯也考察过这套历史),知识多数情况都是权力的同谋,而不是推翻它的武器。

父母总是教育孩子,森林里住着吃小孩的恶魔,如此一来,小孩们就不敢进森林。你对这样的知识经验如何看待?其实这是谎言,它的目的用于保护孩子。“爸妈都是为你好。”福柯之所以被误读和误解,是因为他做哲学的意图,根本就是在揭穿这些“善意的谎言”和“唯美童话”。

在福柯看来,真正恐怖的不是森林里真的有一只恶魔,因为事实上森林里什么危险的东西都没有。真正恐怖的是孩子居住的家庭,他的家里隐藏着一套欺骗与自我欺骗的体系。久而久之,可能连父母本人都会相信恶魔的存在。

欺骗、谎言、恶魔……这些词可能太过玄乎。我们把“善意的谎言”这套系统置换成福柯特别热衷的一个词:规训。

福柯写作的思路是,我们先立起来一个定量/常量的东西,再引入变量。通过定量与变量的互动机制,来找到一种内在的矛盾,从而揭穿它的悖谬性。这句话大家可能看得云里雾里,没关系,这不会影响你去理解福柯哲学的概观。

福柯设置的定量/常量频率最高的是肉体和身体,空间和场所等等,都是一些可见的、物质性的对象。这点后文会提到。这里说的可见不是你真的看见,而是可以想象到的,不那么抽象的东西。在这个意义上,福柯也很有社会学家的秉性。

福柯考据了很多史料,描绘了西方文明从前现代社会到现代社会发展的图景,考察了城市的诞生以及城市阶层的崛起,期间涉及到了精神病史、监狱史、性史等等,尤其是,他要透视这里面的权力机制和权力场,权力在不同的常量与变量互动当中究竟是如何改变自己面貌的。这就是福柯式分析。

有了史料的支撑,阅读福柯的著作就不会像阅读康德、海德格尔那样感到特别晦涩。

当然,作为我们文章开头所说的“否定”式的哲学家,福柯做得并不算太成功,权力系统并没有因为福柯的揭穿就崩解。不过他开了一个很好的头,权力分析,后面我们还有阿甘本、齐泽克等等。

福柯将权力分为了前现代式的权力和现代权力。

前现代式的权力,也就是古代君王政治那种权力,它往往是通过暴力与残酷的形式来表征出来的。比如砍头,杀一儆百,凌迟处死等等。至少到封建时代晚期,这种前现代式的权力依然很活跃。这个时候,权力主体是君王本人。

第二种是福柯哲学的核心,也就是现代权力,又叫做规训权力(Disciplinary Power)。规训权力没有权力主体,没有帝王,它自成体系,自我生成,自我发展。铁王座上永远是空着的,但关于权力的历史事件、历史叙述以及历史神话一直存在。前现代的君王权力也许式微了,规训权力却并没有随着福柯那惊世骇俗的揭露而衰落。今时今日,规训权力正以一种更加隐蔽的姿态钻入了我们看不见的场所,进入了身体内部,它经历了从规训到支配的恶化过程。

为什么说规训权力很强大?难道我们不能用一种比权力更强大的暴力推翻权力吗?就像我们的现代革命先驱曾经对封建帝王统治所做的那样。难道现代文明不是一个民主的、科学的、开放的且自由的文明吗?福柯说不是。

固然,古代人比我们更野蛮、更残暴,但现代文明其实也有它野蛮残暴的一面。真相就在规训权力的运作机制当中。为什么规训权力机器无法被推翻?如果我们一代人无法推翻,那么我们扶持一代一代抵抗者,“子子孙孙无穷匮也”,终有一天,抵抗意志会将所有邪恶的极权彻底战胜。错了。规训权力没有那么简单,因为它已经进入了我们人类的历史叙事当中,成为了历史以及历史知识的一部分。也就是说,即使我们孕育后代,教育我们的孩子说要铭记历史,培养他们的抵抗意识和自由意识,他们无论如何学到的也将是被权力支配的思维。

革命的力量可能已经进入了规训权的视野当中。甚至,我们看待历史王朝更迭、社会变迁的那种学术眼光和思考角度,本身也包含着规训权的运作手法在里面。可能大家会感到特别震惊,甚至会抵触,但福柯哲学就是如此。我们所理解的“自由”、“民主”、“抵抗”,都是在现代的规训权之内。而不是超然物外。

并且显然,如此强大和完美的规训权力不可能把自己打倒。现代社会就像一台庞大而臃肿的权力机器,永远不会年久失修。即使这台机器存在着结构上的破绽,也不可能迫使机器停止。

因此,我们首要破除的就是对“思想”(往往指的是陈旧思想)和知识的迷信,尤其是对既定历史知识和科学价值观的迷信。更根本的是,破除一种对“从野蛮走向文明”的历史迷信。其实我们一直在原地踏步,而且情况可能愈发糟糕。

历史的迷信,或者说一种关于迷信的历史,被福柯称为知识型(Knowledge type)。知识型是不可靠的,至少它是被人为建构出来的,而不是自然存在。针对人类各种知识型进行哲学的考察与否定,就是知识考古学(The Archaeology of Knowledge),即,“将历史从现象学的控制下解放出来” ,福柯的这句原话说得很清楚。

另一个词大家可能更熟悉,就是“谱系”,家族谱系的谱系。一套知识型,其实就是一种知识谱系的历史。比如我们所学的“西方哲学史”,就是一套关于什么是哲学的谱系史。出现在这个家族谱系里的就是哲学,没有出现的就是其他东西。

超越知识型的知识或经验,几乎是不可能独立存在的。知识总是要依附于某种知识型或谱系学而在场。也因此,知识考古学也可以被称为知识谱系学。实际上,福柯发明的“知识谱系学”也好,知识考古学也好,似乎有些文字游戏,但我们只需要知道,他的目的无非是为了发现、揭露某种关于知识的真相。破除了对本质和深层事件的迷信后,我们才会转而关注显而易见的日常表象。

福柯自己热衷于前现代到现代的那个断层的时期,尤其是西方社会18世纪前后。在这个历史时期,什么启蒙啊,共和啊,浪漫主义啊,各种怪力乱神的东西登场。直到这些东西垄断了知识谱系以后,人们才会把这些知识不假思索地视为真理。

与父母“善意的谎言”惊人的相似,是吗?但为什么会形成这样“谎言”式的历史叙述?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实际上规训权自己是不可能出面完成规训工作的,也不是哪些记载历史的知识分子故意这样书写历史。否则人们就会像吊死封建暴君那样,后世的民主斗士肯定会把规训权也吊死在绞刑架上。但是,规训权的厉害首先在于它总是隐蔽、不在场的,它在看得见的场所内制造出一种看不见的权力空间。也因此,我们只能找到规训权的影子,却找不到规训权本身。

什么是规训权的影子?这是福柯著述的重点。

其次,规训权仅仅靠“影子”也没法运作。真正起到运作功能的是权力配置的一系列工具和技术,这些技术包括统计学啊,分类学啊,大喇叭啊,日常作息表啊,最重要的工具你们可能想不到,就是启蒙理性

什么?!启蒙精神难道也是规训权的配置工具?你他熊地逗我?

这其实也就是杜老弟答案里所阐释过的关于启蒙与反启蒙的沉思。为什么福柯晚年会去写作康德以及启蒙理性?福柯不仅揭穿、批判权力,而且把问题追溯到启蒙理性起源的时代,也就是康德的时代。

什么是启蒙理性?

首先,启蒙你们肯定都懂,就是教人读书写字,学习思想,让学习者成为文明人,换句话说,成为高尚的人、纯粹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可是本熊刚才说过,前一个时代的思想到了下一个时代未必是好的,对启蒙思想所强调的“理性”也是如此。比如拿纳粹政权举例,在这样一个邪恶轴心国的病态社会里,你却非要做一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到底谁是坏人?

理性结合了某种规训权的特点以后,就会变得比任何一种古代权力的模式更加厉害。比如通过一种启蒙理性的技术和手法,最终会导致有组织、有纪律、有计划的种族屠杀——本熊不需要强调,法西斯政权多么有组织、有纪律的(并且,利用了包括毒气在内的各种高科技)屠杀了几百万犹太人,这和“食人族”土著的内涵完全不同。后者的野蛮是出于懵懂和无知,而前者则完全是理性的、手法严丝合缝的、目的很明确的。

细思极恐。

这就是福柯一直在强调的东西:那些启蒙思想(包括我们所说的“民主”和“科学”,也就是德先生和赛先生)不仅没有给人类带来解放,或者至少造成一些阶层的上下动荡,让历史进程稍微颠倒一下,反而,把各个阶层的人——无论帝王将相还是黎民百姓,都给置于了一台权力的永动机当中,成为了规训权运作的一部分。这台权力永动机超乎人类想象的强大,因为机器自己已经超乎了人类的关系体系,超越了人际关系。

而且,在这个规训的过程里,作为主体的身体消失了。确切说,那个统治臣民的君王,那个坐在那里就可以决定他人生死的人上人,那个代表着普天之下身体之总和的主体身体,伴随着他的臣民身体转换为规训身体而随之消亡掉了。规训权的背后空无一物,至少,这一次没有一个明确的君王坐在那里。

因此可以这么认为:规训权不是谁的权力,不是谁在规训谁,不是秦始皇对他臣民的规训权,也不是希特勒或斯大林对他的敌人的规训权,不是乔布斯对手机用户的规训权,更不是你们单位领导对你们员工的规训权。

规训权力是一个符号,它只代表自己。在规训权的支配下,每个人都可以是被权力询唤的对象。在规训权的空间里,主仆关系是不稳定的,今天你扮演主人,明天你可能就是奴隶;归根到底,你还是个奴隶。

福柯不是文学家,所以他没有放太多兴趣在描述规训权力到底是个什么鬼,而是用史学家(或者说“历史哲学家”)的眼光,如同他的前辈黑格尔那样,对规训权力如何脱胎于古代政治权力(杀你全家不留狗那种君主权力)并自成体系,做了很详尽的社会描述。

总之,对规训权力那种惊人、高超的运作手法的描述,见诸福柯的《疯癫与文明》《词与物》《

》等等著作当中,尤其是1975年出版的《规训与惩罚》,正式将规训权力搬上了批斗会的主舞台。

很难想象规训权力如此厉害吗?

其实,福柯所处的时代是二战以后法国社会思潮爆发的时代。在那时候你不搞个文艺,不搞哲学,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法国人。撇开大众偶像萨特不说,还有像列维·施特劳斯、罗兰·巴特、阿尔都塞、雅克·拉康等等学术明星,其他相对比较小众的哲学家还有列维纳斯,后期的布尔迪厄、鲍德里亚、阿甘本等等,可以列出一个梯队。总之那几十年里,一方面是应对冷战的社会现实,另一方面欧洲大陆经历了纳粹以及二战的创伤和废墟,法国人一直处于疗伤和反思之中。

对启蒙理性的反思,福柯绝不是第一个人。

法兰克福学派的阿多诺曾喊出“奥斯维辛之后没有诗歌”,(《文化批判与社会》一文后收录阿多诺《棱镜》文集,翻译原文:文化批判正面临着文明与野蛮的辩证法的最后阶段:奥斯维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这也是对这样一种认识的侵蚀:今日写诗何以是不可能的。)并以《启蒙辩证法》一书正式对启蒙主义开火。很有趣的是,从学院派的角度看来,法国哲学或那些二战后的先锋思潮是对20世纪初德国哲学的继承。当然了,西方马克思主义所说的启蒙,和福柯所说的启蒙,还是略有差异,这里暂且不表。

并且,德国哲学的传统有多厉害,作为一个德吹、德棍,我就不做广告了。

总之,前有康德、黑格尔,后有尼采、海德格尔,同时代的本雅明、阿多诺,他们这些德国知识分子给二战后的法国哲学激发了一个很大的脑洞,打开了现代性社会的批判先河,撕开了一个权力分析的缺口。二战后的法国哲学家如饥似渴地吸允着德国哲学为世人留下的学术遗产。可以说,福柯的权力理论,在精神层面上是以尼采哲学作为支撑的。甚至有把福柯哲学称之为“新尼采主义”的提法。

无论国内外,在我们的主流教科书当中,启蒙主义,以及启蒙运动,仍然被广泛视为一种无需再被质疑的历史进步思潮或因素被学生接受——加菲熊也并不反对这一主流说法。因为科学技术的成就已经摆在我们面前。科学,或者说技术革命所创造出的成果,即是启蒙精神对人类的最大馈赠。正因为启蒙主义的厉害,执拗于“以忠信为甲胄”的大清帝国才被坚船利炮轰开大门。

但与此同时,福柯用犀利的眼光观察到了一种全新的统治权的出现。现代社会标榜民主,标榜人权,但福柯的提问也非常尖锐:在你们说的这种现代社会里,我福柯没看见人,只看见了身体。

有人会疑惑,身体不就是人,人不就是身体吗?这个理解就错了。在西方文明当中,无论是宗教也好,哲学也好,法学也好,政治学也好,贯穿其中的一个文化母题就是灵与肉的关系。我们知道,这个灵与肉二元对立的脑洞最早是柏拉图给打开的。在西方人看来,肉体不能代表人性,灵魂才能代表人性,人类的生存意义就是从肉体飞升到灵魂直至不朽的过程,即“肉体虽死,灵魂不朽”。

福柯的讨论也正是基于此文化传统。福柯说你现代社会那具肉体还在,但大家都是行尸走肉,灵魂早就消散了。这样说可能有点匪夷所思,因为灵魂是不是科学仪器能证明的东西姑且不论,凭什么说大家是行尸走肉?

好的,这个问题很有趣。

对此,福柯并没有直陈事实,而是举了一个边沁的例子。这个例子很巧妙。想必很多文科生都听说过,就是所谓全景敞视监狱(Panopticon)

全景敞视监狱(Panopticon)

全景敞视监狱最早出现在英国功利主义哲学家边沁的著作当中。它描绘的是一种圆形(“环形”)空间结构的完美监狱形态。在这座监狱当中,圆心耸立着一座监视塔,里面有监视者,比如有两位轮班倒的狙击手,拿着狙击枪,24小时监视着周围的监狱牢房。而这些牢房彼此也并不相连,但牢房有个共性,就是都处在离监视塔等长的距离,也就是都处在圆周上。

如此一来,这座监狱的设计可以在圆周铺满牢房,而只需要放1位(或者,至多2位,如果监视者需要睡觉……)监视者在中心监视塔当中,就可以防止犯人逃跑。

这座监狱即“全景敞视监狱”。犯人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者的掌控之下。

这种几何关系,是不是揭示出一种很奇妙的监视者和被监视者的关系?

边沁为什么会设想出那么脑抽的监狱设计,我们不得而知。但边沁的天才设想,被后世的福柯注意到了。福柯以边沁的全景敞视监狱和中心监视塔的比喻,暗示我们身处的现代社会,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全景敞视监狱。

有人会问,人是有视线的吧,那么监视者盯着某个方向看,其他犯人岂不就趁机逃跑了?它怎么就全视了?

这座中心监视塔可不简单,就像审讯犯人设置的那种特殊玻璃那样,监视塔可以被设计成环顾四周,但犯人却看不到监视塔里的情况。也就是说,监视者的视线对于犯人永远是未知的,既然是未知的,犯人也就不会再存侥幸心理。这好比我们参加期末考试,但监考老师没有坐在讲台,而是坐在了最后一排,这样你就不可能回头去看他(做贼心虚),但你也就无法掌握他的视线。全景敞视的圆形结构比期末考试还要厉害许多。作为犯人,即使你想回头看,也看不到监视塔里的状况。

信息量很大是不是?先休息一下。插播一段广告:汪民安教授主持编纂的一套系列性质的哲学文集《生产》,读起来很有意思。文集收录了现当代哲学家有关“生产”问题的文章或讲演录。生产是马克思理论里很重要的一个词,而《生产》第七辑就专门收录了福柯、阿甘本和埃斯波西奥对“生命政治学”的探讨。确切地说,这条学术路径就是“对身体作为生产主体和生产对象的探讨”。

休息结束。下文的信息量会更大,请做好准备。

福柯所谓的权力,在福柯的写作当中,其实有好几种表述。比如身体的权力经济学,知识考古学与谱系学,生命政治学等等,而最为准确的一种概括,大概要数生命政治学。顾名思义,你们会发现知识考古学也好,生命政治学也好,福柯都是在尝试寻找一些精确的语词去描述规训权力的运作机制,而不是在定义规训权力本身。

为什么福柯不好好说话?为什么要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

福柯尝试描绘的那台权力永动机,是位处社会深处、隐蔽的、迂回运作的权力机器。如果这种东西能被福柯轻易形容出来,权力机器还配称之为权力机器嘛?

注意,有的哲学系同学,会把这台“权力机器”等同于福柯老师阿尔都塞所说的“意识形态国家机器”。其实二者有很大区别,虽然看上去容易搞混,都像是在说,有一种东西能控制大家所思所想。

其实所谓意识形态国家机器的呈现特别具体,它包括我们所说的新闻媒体,宗教组织,学校等等,机构,组织,团体等等,只要能和国家这个概念扯上关系。福柯所讲的权力机器更加宽泛一些。权力机器的内涵,要大于意识形态国家机器。因为权力机器不是这台机器或那台机器,而是包括了意识形态国家机器,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机器的总和。

阿尔都塞所说的意识形态国家机器,其实是外在于人类的。意识形态国家机器训导人的方式也往往通过说教、语言、惩戒等等运作模式,而且就像上文所强调的,要依托“国家”这个名义(大型反腐电视剧《国家的名义》??)。

规训的权力,或者说权力机器,其实已经内化到了我们身体当中。也就是说,我们的身体在规训的权力支配下,已经不再是那具吃喝拉撒、有事谈谈恋爱、没事打打炮的自然肉体,而是一种功能化了的生产性身体。

什么是功能化了的生产性身体?听上去有点拗口。

其实借助经典文学或影视作品,我们对此这样的概念其实并不陌生。比如当提到生产性身体,我加菲熊自己想到的是,工厂里的织布女工,军队操练,小说《1984》里的“真理部”等等。在这些空间或者说场所里,都存在着所谓生产性的身体。

这些身体是为某种生产的功能而存在,至于欲望,则是被压抑和贬抑。

那么身体被功能化了,它就一定能制造出产能吗?不见得。福柯认为,规训权力的可怕就在于,它可能会让我们的身体无意义地重复劳动。没错,就像卓别林电影里所描绘的工厂里拧螺丝的工人,日复一日拧螺丝,维持机器运转。但机器到底生产了什么,工人不知道,也和工人无关。

其实结合上文所说的全景敞视监狱,我们会发现规训的身体就是在那种自我审查的意识当中产生的。由于你不知道老板是否在监视你工作,不知道老板他到底在看什么,这种监视视线的隐蔽性保证了你的身体自觉性,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某种既定的控制当中,按照某种规范要求、作息表时间、耗费体能的方式去驱动你自己的身体,而不是出于你自己的意志或欲望驱动身体。

而这个控制,就是权力的功能化支配。

从某种意义上,拉康的镜像理论和福柯的权力理论(话语理论)可以产生互文性的意义。二者都从某种侧面,注意到了广泛存在于人类社会当中一种较为隐蔽的看和被看的关系。看和被看的关系,结合了看的方式不同,能产生出千变万化很复杂的权力关系,这也就是视觉文化研究所强调的那些哲学范畴:看得见,看不见,遮蔽,视觉性,窥视,恋物,暴露癖……

关于视觉文化研究,这里不打算展开(这是一个很重口的领域)。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看看库布里克的电影《大开眼戒》,我认为这部电影对福柯、拉康之间的理论联系给出了最为精确的描述。此外,当时小有名气的拉康将已是国际学术巨星的福柯邀请到自己的精神分析研讨班当中听课,拉康大讲特讲镜像理论,福柯竟然表示一脸懵逼。

那么权力机器到底是如何运作的?机器自己固然没有意志,而且它本身也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所以我们也没法砸了它。但它毕竟有踪迹可循。上文说过,福柯强调的是规训的身体,那么我们模仿侦探破案那样,从犯罪现场的线索反过来推理,身体就是我们探讨权力机器的最好线索。通过对身体的观察,我们会发现一系列难以被总括的、特别隐蔽的权力配置手法、技术(包括科学技术知识)、身体与空间的关系、视线等等东西——这些东西总是处于动态的变化当中,但身体却永远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一个恒定对象。进而通过身体的动态分析,将这些手法与技术通通揭露,最终发现一个名为现代性的残酷真相。

你们大家肯定注意到了,福柯真正攻击的,其实是现代性。或者说是,现代的规训权力。其实这样说有点同义反复,因为在《规训与惩罚》当中福柯已经明确说明,规训权力的诞生,就伴随着现代性的崛起。因此规训权力就是现代权力,现代权力就是规训式的。福柯强调的是我们已经告别了古代君王的统治权,我们废除了肉体刑罚,把人关进监狱里限制人身自由,看似文明进步了,但我们并没有因此走入更好的社会。

更恐怖的是,当我们嘲笑那些因为犯罪而被投入监狱的犯人,借助福柯的揭露,我们会意识到自己也身处名为现代社会的监狱当中。我们和监狱里的犯人,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疯癫与文明》(1961)里着重讲到疯癫史,这部惊世骇俗的著作也是福柯做权力理论的开端。什么是疯癫史?也就是精神病人的历史,以及精神病院的历史。当然,我们都知道,福柯不是精神分析学家,纵然他的理论和身为精神分析医师的拉康有再多互文性,福柯也不是在探讨精神病的分类。福柯是在攻击对精神病的分类学。

这种区别正常人和神经病的概念分类,看似是以科学的名义给予精神病人以尊重,并予以治疗,实际上是在制造隔离。用哲学术语说就是,主体通过指认他者来完成对自己的命名。原本我们不知道自己是正常人,但看到精神病人发疯,我们才更加确信自己是正常人。

那么什么是正常人?有明确的定义吗?其实没有。实际上在君王政治的古代社会,就不存在所谓绝对“正常”或“健康”的人类。在古代,精神病往往是被处死的对象,刽子手处决精神病犯人,或随意凌虐犯人,有着昭示王权权威的一种政治含义。但是刽子手处决精神病,你能说刽子手就是心智健全的吗?给刽子手发命令的国王,难道就是心智健的吗?

所以实际上从一开始,区隔疯子和正常人的所谓知识,就充当了权力的工具。只不过在古代,定义精神病的方式比今天更加简单粗暴。在西方社会,陷入疯狂是一种重罪,特别是对有威望的贵族名门来说,家里有精神病,是一种家丑。我们都记得《权力的游戏》当中的Mad King(疯王),纵然他坐上铁王座,施展暴力统治,滥用野火(近似于原子弹),最终也是墙倒众人推。因为他疯了。

但是疯王真的疯了吗?其实不然,疯王脑子是很清醒的。只是他那种残暴处决的行为,引发了,被冠以疯王之名。那么谁应该为暴行负责?显然,维斯特洛大陆任何一位严谨的历史学家都不能说,是疯王疯了,他应该对他的行为负责。这等于什么都没说。知识在这里是无力的。

疯子怎么会坐到国王的位置上?这才是值得深思的问题。《权力的游戏》并不是来自于作者的空想,而内含了作者对西方文明历史的深刻考察与洞悉。我们很熟悉的一位战争疯子——同时他也是落榜的画家、退伍老兵,阿道夫·希勒特,正是疯王的写照。那么到底谁疯了?

福柯的这个发现,首先对心理学,特别是病理学意义上的心理学有毁灭性的打击。因为病理学意义上的心理学一直希望通过区分谁是精神病,进而把他们关起来,来保证健康人的正常生活。但如果疯子能做到统治者的王位上,那么再用知识去界定什么是疯狂,未免显得有些无力和幼稚。

有趣的是,美国一帮精神分析医师联名发表声明,希望向公众证明,美国总统川普大人其实是个失能的精神病患者。这帮好管闲事的知识分子的声明并没有起到什么卵用,打了自己的脸。因为川普根本没找他们看过病。所以他们的声明涉嫌违法,也违背了科学价值中立性的原则。

在这起事件里,到底谁疯了?

在莎士比亚的戏剧里,疯子往往是能揭示出真理的人物。莎士比亚式的疯子不仅没疯,而且往往是装疯卖傻的预言家,是有大智慧的人,类似于我们说的“大智若愚”。

但无论如何,正是通过展示“什么是神经病”,我们才获得什么是正常人的一套知识。我们隔着铁笼观看那些流着哈喇子、蓬头垢面的疯子,通过猎奇这些可怜的人,我们才获得精神上的安全感和满足感。在这个展示的环节里,精神病患的身体显然是作为被展示的对象出现,并由此构建出了一套看与被看的关系。观众是正常的,被观看者是不正常的。这种观看的秩序彰显了一种君王统治权的权威。

指不定哪天我们自己也被关进笼子里了,到时候我们对观众说我们没疯,观众肯定也不信。规训权力就是基于此产生的。我们在现代医院里常见的那种身体图谱,法庭对犯罪嫌疑人的公开判决,还有就是考驾照交规时展示的车祸图片,我们视线所能看到的身体,某种意义上都是被精心设计展示出来的。

这些展示的技术通过一代代人的努力,已经变成了一种不成文的常规,变成了人人都可以使用的技术。小学课堂里,在学习到知识之前,我们已经学会上课不要讲小话开小差。在教室的空间里,教师和学生的身体都是被规训的。教师不是规训者,而只不过是规训的权力的某种代理人,教师自己的身体亦是规训权力规训的对象。

今天我们可以人肉搜索坏人,明天坏人也可以人肉搜索我们。技术永远是平等的,当一种支配或监视的技术被发明出来,就变成了所有人都可以使用的东西。

权力机器自己是不会反思自己的,它只会愈来愈固化自己,直到消灭人类的意志。这就是福柯喊出“人死了”的原因。并不是说谁死了,你死了或者我死了,而是大家都变成了灵魂空洞的行尸走肉,我们看似正常的身体已经失能了。

注意,福柯的权力理论对于当代社会学和性别理论有着极为重要的借鉴价值。很多人把性别理论的鼻祖归于福柯,大概源于他后期的一本重要著作《性史》(又译为《性经验史》,其中第一卷《认知的意志》最为重要),以及福柯自身扑朔迷离的性取向和私生活,推导出福柯大概很痴迷性别哲学的问题。

我们不从话题性去延展这个十分有趣的话题。既然身体的前缀是可以被置换的,比如将疯癫者的身体置换为基友的身体,那么性别理论就得以成立了。

身体分析,永远是贯穿福柯哲学始终的一种方法论。

权力还有另一个同义词,叫做话语discourse。话语就是一种说话的方式,说话的结构,说话的目的,以及说话的潜台词等等。而话语又和叙述联系在一起。叙述当然又和结构主义理论联系在一起。话语这个词,其实在学院里被用得很泛滥,但大体上都会追根溯源到福柯这里。受到结构主义思潮,福柯多少也注意到了权力与语言之间的关系。权力的那种支配力量往往是被某种话语形式言说出来的。

我认为,我们本土的所谓思想文化史,其实也是一个话语的历史。这是搞思想史或文化史的人都会警惕的一点,就是一旦我们调入到思想本身,进入到文化当中,我们实际上就会进入某种既定的话语逻辑当中。最终思想或文化并没有使一个人的所思所想变得自由,也没有解放他的身体,或者觉醒什么意识,而是彻底被规训成体制的一份子。

这是思想/文化与体制之间的一种合谋。在福柯看来,我们对此无能为力。只能认识它是什么。如此一来,对思想的学习,就变成了一个自我规训的荒谬行为。在权力的语境里,比起一窍不通的人,文化人有着更复杂的悲哀。

福柯并不喜欢别人称他是哲学家,可能从根本上说,他效仿了尼采那种拒绝或否认的态度,他本人是思维反常的,因此他对哲学以及哲学史本身也持有深刻的怀疑态度。当然,学者会对福柯进行各种各样的命名,“尼采主义”也好,“非理性主义”也好,批判学者也好,都是在强调福柯做学术的一种个性倾向。悲催的是,福柯攻击了分类学知识,自身也难逃被分类的命运。

这种拒绝服从的学术个性,当然深刻影响了现当代学者。所以除开福柯那些天才般的脑洞,当我们提起福柯,我们还能想到他那种批判学者与生俱来的社会使命感。

福柯直面了人类现代社会中最隐晦、最禁忌的那层阴影,掀开了文明的遮羞布,发现里面全是野蛮、冷酷与暴力,以及不近人情的统治。话语一词,还强调了权力的冠冕堂皇。提到福柯总是会让人生气,会让人误以为,那些权力支配的技术和手段,根本就是福柯发明的。

这点就类似于英剧《神探夏洛克》里,由于福尔摩斯太聪明,常人会误以为这些罪案都是福尔摩斯自己导演的一出戏。

去年(2016)是福柯诞辰100周年,京城有一些规模不小的福柯讲座,似乎是在祭奠他,也似乎是在反思自己:我们究竟能从福柯的思想中获得什么。不管怎样,这些祭奠活动都意味着,福柯在当代学术界其实并没有过时。福柯的那种阴阳怪气,其实是在暗示我们,那种恶托邦的残酷世界,那种权力的地狱,其实仍然在我们每个人的身体里。

难能可贵的是,福柯对此并没有冷嘲热讽。福柯很清楚,自己也是个规训权力下的奴隶,一具行尸走肉,他并没有比别人高明多少,也无法逃逸,他只是以一个思想反抗者的姿态,把惨不忍睹的事实揭穿了而已。

福柯像是一个思想大主教,类似于鲍德里亚那样的思想大主教。如果说鲍德里亚的“仿真”概念有借鉴福柯之处,对本熊来说一点都不奇怪。

作为人活在这个世上,应该对规训和服从保持一定的敏感性和警惕性。服从的建立会许诺给人很多好处,但这种好处并不一定真的兑现。

“欲练此功,必先自宫”,你们会选择自宫吗?

福柯认为,受到启蒙主义的蛊惑,现代人的蒙昧就在于,他们轻信了现代社会许诺出来的形形色色的好处,以及轻信了某种现代民主的社会体制,还有相匹配的现代知识结构,相信了科学技术,相信这些东西背后是正能量的,但实际上当我们选择相信时,我们的身体就坠入了规训的深渊。权力的配置、计算、运作技术太过厉害,以至于身体无处逃遁。让人感到愤怒的是,权力还让人的意识里充满了“我的生命是自由的”,“我想做什么别人干涉不了”,“我男朋友最爱我了”。种种意识可能是建立在虚假的话语之上的。

“自由选择大学专业”,“自由选择工作”,“自由选择老婆”,“自由地fuck”……这些意识都在权力的计算之内。身体永远是被支配的,因此身体就注定是符合某种秩序、而不是自由的。

谁是这个权力的真正获益者?根本没有。

甚至连统治阶级,也处在现代的权力机器的支配下,处于规训权力的规训逻辑当中。制服以及制服诱惑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服装造成的身体规训意味太强,以至于形成了一种欲望对象式的身体。办公室OL的冷酷身体变成了某种性感的婀娜多姿。情欲以及渴望,当然也是规训逻辑当中的。由此,服装往往成为了身份或阶层的象征,更重要的是,它是能引发欲望以及快感的视觉符号。

权力支配所说的“支配”,和马克思说的压迫有区别吗?有。

按照马克思的说法,压迫指的是一个阶级对另一个阶级的压迫,压迫伴随着经济形式上的剥削关系,而不仅仅是肉体压迫。福柯,以及当代的齐泽克,所强调的支配,其实是一种比压迫更令人绝望的概念。因为被支配的身体背后,可能并不存在一个所谓支配主体,并不存在支配身体的“支配阶级”,权力是一个永远运行的主体,它的目的就是为了支配身体。这个权力主体本身因为很空洞、很抽象,所以连“无产阶级联合起来”推翻它的可能性都没有。

身体在某种严格的作息表下起床,上班,结婚生子,我们在马桶里撒尿,而不是在野地里撒尿,没有马桶甚至尿不出来。犯罪者作为惩戒对象的身体,被囚禁在一个可以自由活动的监狱空间里,被监视者监视,成为了一种罪犯自我审查的意识。士兵作为一种生产战斗力的身体,按照严格的作训计划,以及秩序井然的军营生活方式,成为高效率的杀戮机器。教师、学生,作为知识生产的主体和对象,处于教室这座权力场所当中,课堂形成的是对身体的支配或规训,而不是身体IDE解放。乃至,在婚礼的场所,宾客与新郎新娘之间的视线构成了监视与被监视的关系,新郎与新娘之间在仪式当中形成了婚姻的身体……

宏观的说,权力支配的机制还包括人口学以及人口治理。庞大数量的身体被按照人口(一堆数据)进行规划和治理,一场战争对治理的知识来说不过是死亡率。

在这里种种一切,损失最大的,莫过于我们的生命。在一种生命政治学的批判视角里,人的身体唯一的功能,就是用于生产,反复不停地生产。既然身体是生产性的,社会身份当然也都是功能性的。阶层的概念(比如贵族-平民,地主-农民)被一种功能的概念打破。自由职业(freelancer)当然也是对某种身体的运作,在这个语境里,自由本身就是一种规训的话语。

自由职业,不过是在家里,或一种非公司的空间内上班,但作为支配对象的身体依然要在空间中登场。何况它依然处在人口统计当中,户籍管理或档案管理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举一反三。“老人”以及相配套的养老伦理、养老院、养老的社会福利,以及一系列的技术手法(比如养生知识和保健品药物),都是为了将身体从生产性的再度规训为一种“老人的身体”,将老年人群体配置为“老年人口”或“老龄化人口数据”而在场。

因为,文明进程消灭了“君主政治”里的那个“暴君”——这当然是好事,但随之而来是,规训的权力。在这里,铁王座永远是空无一人的,即使你烧掉铁王座,它依然存在。因为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永远坐不上去的铁王座。

总结一下:

1.现代权力,是支配式的规训权力,而不是惩戒式的政治权力。

2.权力是机器,并且隐藏在身体当中,支配着身体按照既定功能运作。

3.权力分析的基础是身体的分析。通过身体这个概念找到权力的配置手法和运作机制。

3.权力是不可见的。正因为权力的隐蔽性或不可见性,我们消解权力的唯一方式是理解,而不是逃避或躲藏。因为无处可藏。

4.启蒙主义支持权力阵营,而不是自由阵营或抵抗阵营。

5.抵抗的途径依然存在,但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容易。

6.一切日常的说话形式都是话语。

你们想到什么,可以继续补充。

从翻译来说,福柯的著作其实不算难懂(比起拉康或德勒兹)。因为他回避传统的哲学理论的写作模式,而采用了史学的梳理罗列的写作方式,即使稍显阴阳怪气,读者也能接受。因此他的哲学,不能称之为体系,他的语言,也不能算是晦涩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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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卓斯基姊妹(姊妹!)写作的《黑客帝国》《V字仇杀队》《云图》等等电影文本(V稍微差点,不是姊妹俩执导),可以被视为诠释福柯哲学的入门级电影作品。这对姊妹如果没有阅读过福柯哲学,至少也是通过别的什么方式接触过福柯那些迷人的概念。有机会本熊可以根据这些电影文本再做一个福柯的专题。

姑且先放几张图,知友们自行感受一下:

“子弹是打不死思想的。”

“ 我们的生命不仅是我们自己的。从子宫到坟墓,我们和其他人紧紧相连,无论前生还是今世。”

“我们在这里不是因为我们自由。我们在这里是因为我们不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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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再抛出几个问题,供一些知友继续思考。

1.权力理论与全球化语境有什么联系?在全球化语境里,我们怎么理解生命政治学?

(相关阅读:阿甘本《牲人》,内格里《帝国》)

2.如何从当代视觉文化的角度理解福柯哲学?

(相关阅读:居伊·德波《景观社会》,鲍德里亚《生产之境》,布尔迪厄《实践理性》)

3.权力理论和性别批评如何结合?

(克里斯蒂娃《陌生的自我》,朱迪斯巴特勒《性别麻烦:女性主义与身份的颠覆》)

其他问题欢迎补充。

福柯的哲学思想主要是什么,有何影响? — 加菲熊 的回答 - 知乎

https://www.zhihu.com/question/19639285/answer/148596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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