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0.03
今年的国庆节和中秋节是在同一天，据说要好多好多年才有这么一次。
我也有好几年没有返回故乡了，记得上次回去是带着半岁多的孙子到秦皇岛看海，住在二妹家，欢欢快快地在海边玩，第二天回到故乡，吃顿午饭就返京了，没有见到乡亲们。这一晃就三年多了，我想弟弟妹妹们，想老家的每一位亲人，也想每一位熟悉的乡亲们，也想看看爷爷奶奶、父母的坟。可因为看孙子是件硬任务，平时真的离不开。这次双节儿媳妇要放假，亲家、亲家母要来看孙子，我们有了两天空闲，一下子思乡的心情油然而生。我提出返乡省亲，妻子完全赞成。
几天前就开始做准备：我们商量都带什么东西——我说：“国庆正遇中秋，带月饼正应气氛。”妻子给买月饼，按弟弟、三个妹妹、我要去看的二婶、三叔、三爷、四叔共买8份。妻子感到不满足，又给弟弟妹妹的隔辈孩子们买吃的，给以前生了病现还在恢复中的弟媳妇买吃的。
双节放假，城里人的度假方式就是出游，估计高速公路会不太好走，应对的办法就是早动身。9月30日下午，儿媳妇还没到家，亲家和亲家母就催我们做准备我们就回到燕郊。1日，我不到5点就起床做早餐，6：15我们就从燕郊动身了。
“好日子天占。”出门就下雨。我们走新开通的京秦高速，在导航的指引下奔京哈高速。雨越下越大，车速提不起来。好冷啊，但车里还必须开着空调，否则挡风玻璃就被一层雾气遮住看不见路，虽然带着一瓶热茶，还是到两个服务区停车上厕所。记得侄儿结婚我们回乡只用了2.5小时，可这次出京哈高速就已经10:15了。
真高兴，村里的路都铺成了水泥路面，不用再在泥里开车了！真高兴，住在秦皇岛市里的妹妹、妹夫、外甥、外甥女们都回来了，正在家门口望我们！真高兴，弟媳妇身体恢复得很好，只是说话变少行动还有些迟缓！真高兴，外甥掌勺做菜、小外甥女帮厨、侄女也成了炒菜高手！真高兴，妻子一进门就被弟弟妹妹们拉倒炕上，嘘寒问暖聊得好热乎！我高兴地掏出手机，录下这令人高兴的场景。
都是好菜呀！小的时候只有在过年才能吃到的炸丸子、炸元宵、汆丸子、红烧肉，还有小时候过年也吃不到的海螃蟹、皮皮虾……每上来一道菜，妹妹、外甥、外甥女、侄女们都催我们夫妻先尝尝。二妹对妻子说：“你们是回家了，你们是主人啊，我们是到娘家来了！”炕上一桌地上一桌，我和弟弟、大妹夫、二妹夫喝中国八大名酒之一的西凤酒。老家的菜就是好吃，每一道菜都强烈地吸引我，食欲暴增得无以复加，筷子紧忙、嘴唇紧动、牙齿紧嚼，都没有功夫说话了！没有功夫说话，可我在听，听到了一些很不好的消息：我要去看望的三爷已经去世了，我要去看的二婶搬到卢龙城里住了，我要去看的三叔竟然也去世了！村里还有几位我熟悉的人这几年也去世了。妻子感叹：“每次回来，都要少几个人！”
听到那么多亲人、乡亲去世的消息，心情真的不太好，但我们还是按计划执行。
先去三爷家，三爷不在了，三奶奶还在。三爷，是我在家时的大队书记。1975年春节前，县里召开劳模大会和三级干部会，我作为劳动模范和三爷一起去参加。在会上吃饭时，三爷老把他的饭菜（毛泽东时代开大会都是吃份饭，不像后来都是吃桌餐）给我一些，说：“年轻人就要多吃点儿，正在长身体呢！”这些我一直记着，可只是在前几天我才想到：村里修水库，全村人都上工地，都起早贪黑地拼命干，为什么偏偏让我到县里参加劳模会？大家的口碑、评价好，自然很重要，但最后决定的肯定是作为大队书记的三爷呀！我是当时在村里的第一个高中毕业生，村里是把我当作接班人来培养的，连都是老年人参加的县贫协主任大会都让我去参加。参加劳模会回来的第二天，我就被叫到公社中学当老师，我跟任何人都没打招呼就去学校了，现在想来没有三爷等大队领导的点头，我怎么能去得成？还有后来考上大学，从农村户口转为城市户口，多么大的变化呀，大队也是一级负责审核的领导啊……三奶很老很瘦，但还是那么健谈。三奶给我讲了三爷去世的经过，三奶给我讲的最多的是夸奖我父亲。我父亲是文革前的大队领导，三奶说全村人没有人不说我父亲好的。
二婶不在村里住就没法看望了，我和妻子去三叔家看望三婶。以前每次回老家，都要去二叔家三叔家海聊两大阵子，是很快乐的两大阵子。我、妻子、二婶、弟弟、弟妹天南海北聊得特别开心，我、妻子、三叔、三婶村里村外聊得热热闹闹。二叔比我大三岁，我上高中那年他参军，我高中毕业了他病退了，在部队长了一身难以治愈的癣。我在村里当了两年持枪基干民兵，二叔就是我们的队列、刺杀、射击教练和擦枪指导者。二婶开始是赤脚医生，后来是很有名的医生，秦皇岛电视台都报道过她的事迹。三叔与我同岁，前些年一直是大队领导。小的时候玩打仗，二叔带一帮女孩子，三叔和我等都是男孩子，两边常开仗，用向日葵杆中间掏空了灌上沙子甩向对方、手绢一个角系上绳子用手拉着手绢包上土投向对方……我们三个最逗的一次：二叔用子弹壳做的手枪老打不响，三叔烦了就躺到旁边的玉米秸上看，二叔让我用双手把枪举在头顶上他用火柴点火，这回枪“砰”的一声响了，子弹壳里的火药从两头穿出，把我的头发犁出一道沟，把二叔的脸全烧黑了！二叔很多年前就去世了，没想到三叔也……到三婶家敲门，不在，邻居说在养鸡场呢，我们就走到养鸡场。三婶情况真不好，两条腿都弯了拄着拐杖，行动很不方便。弟弟、弟妹和三个孩子都在家，聊了一会儿，让弟弟和弟妹带我们看看他们家的养鸡场。作为家庭养鸡场，这规模可真的不小，三座大场房，房内好几排每排好几层鸡舍，说有5万多只鸡。不但他们两口子忙，还雇用两名工人。我说：“雇工了，你们可是真正的资本家了！”
回行的路上遇到四叔，叫他回家我们到他家聊天。四叔是我的入团介绍人，我们俩一起当团支部副书记，村里修水库时我们俩都是二排排长。那两年，四叔包我的理发，每月都不用我说，他觉得该理了就带上工具到我家来。参加工作后，我每次回家都去看望他。他的妻子是本村人，我叫老姑，三个人坐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老姑前几年去世了，现在四叔早晚自己做饭吃，中午到儿子家吃饭。四叔前几年腰不太好，不能干重活儿，现在身体很好，精力十足也胖一些了。
下午，三个妹妹都要回秦皇岛，她们都劝我们跟她们到秦皇岛去，理由很充分：弟媳妇身体还在恢复中不能做饭，让弟弟为我们忙活我们心里也不落忍，我们就同意了。上了路我才猛然想起：本来安排好第二天早上去坟上看望爷爷奶奶、父亲母亲，离开老家就去不成了！我在心里自我安慰：为了不让弟弟太受累，爷爷奶奶、父亲母亲会原谅我们的！
上车前往我们的车里装东西，是一个热烈的场面：一大口袋花生、一大袋子豆皮、一大袋子核桃、两袋子栗子、两盒月饼、一盒海鸭蛋、一瓶子大豆……外甥女说的一句话令我感到好幸福：“我们长大了，也该我们为你们花钱了！”大妹和小妹两家都要先串个门再回，我们跟着二妹的车。上车后妻子说：“知道他们都要回秦皇岛，咱们也去秦皇岛，还不如不让他们跑过来呢。”我说：“他们也愿意大过节的来看看他们的二哥和二嫂啊！”妻子说：“那倒是。”
外甥开车要比妻子开车快多了，只能一路慢开等着。京哈高速榆关段堵车严重，从抚宁下高速走海宁大道，一路风景优美。到了二妹家，小外甥在家迎候。路上妻子就让我给二妹打电话，说：“晚上饭越简单越好，刚吃完饭还一点儿不想吃。”二妹夫说：“想带你们去吃火锅。”我们使劲拦着，可一进家门外甥就拿出肥肠，说晚上给我做我最爱吃的溜肥肠！我们使劲拦着，说：“只想喝点儿粥就咸菜”，可外甥还是给溜了肥肠，二妹给做了一桌子菜，其中两道咸菜有我小时候在家爱吃、走遍天下都没吃过也没人听说过的“腌葱叶”和用真正的黄豆大酱腌制的非常脆的咸菜！好好吃啊，我嘴上说着“不饿”却使劲吃起来，吃溜肥肠、吃煎饺子、吃煮得好黏糊的粥，每吃一口饭都要两种咸菜各吃一口，又撑得个肚歪！
饭后，两个外甥回到他们的家，二妹和二妹夫带我们到小区内散步消食。小区好美，楼间距极大，院内树木好看、甬道弯曲、地灯精致，特别是布满全院的草坪，绝对高质量，茵茵密密齐齐整整没有一块斑秃，让我赞不绝口。回到家四个人坐在沙发上开始聊天，村里这家的人、那家的事儿，这个人的逸闻、那个人的趣事，聊得好快活、好欢乐！本来都说累了早点儿休息，可聊天停不下来，一直聊到深夜。二妹又烧热水，说外甥给我们早就准备好了烫脚木盆、二妹夫早就准备好了泡脚的药材，让我们泡脚。泡着脚，妻子一个劲说：“真舒服！”二妹还拿出干净的被罩枕套给我们用，让妻子过意不去一个劲阻拦拦不住只好帮着一块套被子。
2日早上，我们说：“早饭就吃昨晚剩下的就行，我没吃够。”二妹说什么也不听，非要给我们做过去只有女人坐月子才能吃到的鸡蛋豆皮水，还给我的碗里做的是两个鸡蛋。并拿出妻子夸好吃的做饺子馅的我们以前没吃过的佛手瓜和咸菜让我们带回来。
一是怕堵车，二是怕明天需要我们看孙子（亲家一家要回老家参加婚礼），我们要早动身。二妹夫说要带我们到高速入口，我们说有导航谢绝了。我本想走京哈高速，从秦皇岛一直向西，290多公里，三个小时就到家了，可……导航又让走海宁大道，到了抚宁不让向北却让向西南，让走秦滨高速。离高速口两公里车动不了了，说入口没开，足足等了一个小时！上了高速并没有多少车，因为是假日的开头，返京的人是很少的，可从秦滨高速转唐港高速在要转京哈高速时车又不动了，又一个小时不动，手机上显示前边几处车祸——车动后看到，有两车追尾的、有三车追尾的、最多的是七车追尾，最前边那辆车后备箱都陷进车里了，不动时还看到救护车从应急道上鸣笛急速而过。京哈高速没走多远，又让我们向北走新修的高速过蓟县、三河，又上了京秦高速。大家猜我们用了多少时间？三个小时是不可能了；四小时？不对！五小时？也不对！……我们用了八个小时，下午3点才到家！
一路上并不寂寞，有贤惠的妻子陪在身边这只是其一，刚刚分手的亲人们都在关心着路上的我们：妹妹们说：“哥嫂慢点儿开车！”“开开心心，平平安安，一路顺风！”外甥女们说：“一路平安!”“大舅、舅妈，回去车多注意安全！”回到家就收到侄女的微信：“大妈，你们到家了吗？”“平安到家就好，好好休息，开了这么久的车！”妻子给亲人们回信：“大家好！感谢你们百忙中抽时间和我们相聚，我们感到了大家庭的温暖。”又说：“谢谢你们的礼物！谢谢你们的关心！回家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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