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老伴乘飞机

朱义海

 

老伴是一个典型而地道的农村妇女，如今已过花甲之岁。自岳母生她时算起，走过六十年的人生中，她就一直在生养我们俩的那个小山村里，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出上千里以外的远门就不消说了，她与外面精彩的世界是不屑一顾的。

老伴年轻时也曾出过一回远门，那仅仅是与我们家乡小山村比较，相对而言的远门，距离在二三百里内。上世纪六十年代文革大革命开始后，小学毕业的她考取了区里那唯一的初中，读初中一年后，1968年，全国红卫兵小将们开始了大串联，好多小将想方设法上北京去见伟大领袖毛主席。那时，分配学校名额有限，班上有她的指标，十四岁的她胆小不愿出远门，把指标让给了别人。她所在的红卫兵战斗小分队只是背着被包，扛着旗帜，步行串联了两个县。后来因学校打打闹闹不能读书，就辍学回家，每每天天参加大集体的农业生产，挣着大寨工分，分粮过日月，就一直没有出过远门。

老伴出远门是龙年的季夏时节，远在大西南工作的儿子要添生得子，需要老伴去照看孙子，这才名符其实地出了一趟远门。出门前，我与老伴约定：去时坐火车，回来乘飞机，目的是让老伴也享受一下如今百姓也能空中旅游的快感。老伴都一一答应了我提出的安排。两个月后的归期已到，我叫儿子从网上给我们订购了返程的飞机票。当儿子领回机票时，老伴拿在手里掂了掂，看了又看说：“不打折，比坐火车的钱翻了一番还拐了个弯，这么贵，退票，坐火车回家。”好几晚上，老伴都睡不着觉，老唠叨飞机票的贵，难道就退不了票吗，自己没坐过飞机，会不会晕飞机。总之，老伴对飞机票的贵特恐慌，对乘飞机的晕也是恐怕。

陪老伴乘飞机的头一天，我们早早来到天府之国的成都国际双流机场住下旅馆，我对老伴讲：“不要为多出了一点钱而心疼得不的了，更不要害怕晕，与坐汽车是一样的，只管放心而大胆地去坐。”尽管我耐心地劝说，她还是心存着些许疑虑，生怕在空中有个闪失。她在旅馆那一夜是怎么也睡不着。第二天一大早，我与老伴进入候机室，准时登机后，我叫老伴坐在机舱靠窗户的座位上，可以透过玻璃俯视神州大地上的景物，可以欣赏蓝天上那卷起千堆雪的白云。老伴不敢坐在窗户边，只好坐在里面，飞机起飞时，她紧闭着双眼睛，紧紧攥着我的手。我说：莫害怕，睁开眼睛好好看窗外。她睁开眼睛看窗外，一切都正常。一个多小时后，飞机飞越长江三峡上空，安全降落在宜昌三峡机场，她笑着说：“我们终于回家了！”

老伴辛勤劳作了大半辈子，已过花甲之年仍还是退而不休，难得出远门坐一次飞机，享受一下是不应该的吗？至此，也了却了我对她承诺的心愿。

陪老伴乘飞机回家后，她逢人便讲:“这辈子活得值了，第一次出远门就在天上飞了！”

 

作者单位：湖北省宜昌市夷陵区太平溪镇九四初中

2013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