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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茂老宅


   我们王家原来是大户,王家门前西角里第二个池塘后面就是我们王家。门前一个场地,场地边有三棵高大的榆树。紧靠榆树,在池塘东岸有四间半朝东屋,这是堂叔祖父王喜亭家弹棉花的机器房,里面有四只弹棉花机,其中一只坏了。最北这间的前半间是晚上管夜的,后半间养猪。

   榆树旁边有一口水井,那口水井很深,有几年大旱天,西角里第一个池塘边的那口杨家井已经干枯了,南边的杨姓人家都到北边来提水。

   场地上种着几棵桃树,正屋前面有六间桩头屋。西边四间空荡荡的,装着两对大门,只有梁上架着两部水车。东边两间桩头屋的中间砌着一堵墙,左边前半间是堂兄建侯家的柴间,后半间是六叔祖奶奶的厨房,她只是孤身一人。右边这间是我叔叔家的大门间,过时过节,祭祀土地、祭祀祖宗就在这里,因为这间大门间后面就是叔叔家的厨房。桩头屋中间台阶下通池塘是一条用小黄石铺成的小路。

   通后面前厅是一对大墙门,前厅前面是一个天井,两旁是过路,西边是堂叔祖父王喜亭家的厨房(原来老堂众时,全家的厨房就在这里,我的承继祖母吕柏珍就担任烧饭做菜的工作,因为她是长房媳妇),东边是我家的厨房(原来是我承继祖母的卧房)。这个天井的西边,亭叔祖父种了许多花草,还有一棵很大的黄杨树,被修剪成像一把很大的伞。

   前厅共五间,中间是正厅,摆了两张八仙桌,两旁是太师椅子,每一旁四只,每两只椅子中间放一只茶几,后面是屏门,屏门上方正中梁上悬挂着一块巨大的【仁裕堂】匾额。屏门前放一张长条台。穿过屏门是过房,碰到红白喜事,过房里放着茶担,这茶担的材料都是紫铜,有专人负责烧茶。前厅过房的后门就是后厅的大墙门。前厅和后厅的左右两旁各有一条长长的弄堂,一直通到前面的桩头屋,下雨天不会走湿路,但西边的弄堂从来没有人走,好像这条弄堂到了前厅就关闭了。前厅西边第一间放着杂物,第二间也就是正厅右侧这间是磨房,大家时常在这里磨米粉和麦粉。前厅东边第一间的前半间是我曾祖母的卧房,她去世后就成了我承继祖母的卧房,到了七十年代,就成了我结婚的新房。后半间是我叔叔的卧房,也是我亲生祖父母的卧房,以及父亲、姑母、叔叔的出生地,这间卧房的后边有一个小小的天井。前厅东边第二间也就是正厅左侧这间是家堂间,供奉着家堂菩萨的神龛,到了过时过节,特别是过年时,祖母都要上香点蜡烛,叫我去跪拜。家堂间后面是一间较小的地板房,我猜想这间地板房在过去一定是个卧房。解放时,是浩奶奶的柴间,土改前放着她女儿月仙姑姑的灵柩。

   前厅廊檐往东就是祖母卧房的廊檐,这个地方跟我家厨房与叔叔家厨房,以及前后厅长长的东边弄堂相通,而且到六奶奶的厨房和堂兄建侯家的柴间,以及下雨天到池塘淘米洗菜、提井水是必经之路。所以,这个地方成了过路的地方,大家都将它叫“过桥”。过桥的面积很大,放一张八仙桌四周坐满了人,周围行人没有妨害。到了晚上在过桥是六奶奶和祖母糊元宝以及六奶奶做针线活的地方。六奶奶是一位孤寡老人,六叔祖父原来在外地经商,由于受到外界的惊吓和刺激,得了精神分裂症,时常有暴力行为。六奶奶常常遭到殴打,物品也常常被损坏,六叔祖父很早就去世。她娘家在斜桥镇上,但从未来往。到五十年代(1954年)去世时,她的内侄孙陈建康才来吊唁。六奶奶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对我们小孩子很好,可能她没有子女的缘故吧!她好几次送给建侯、燕飞和我一些新的毛笔(这些新毛笔是六叔祖父的遗物),我们常常怀念她。过桥四周有四扇门,东北是弄堂门、东南也是弄堂门、西南是我家厨房门、朝西的门通前厅的廊檐,这扇门很高大、结实。朝西还有一对木板窗。

   后厅前面也是一个天井,两旁还有石凳,也有两个过路。西边是堂叔祖父王小云家的厨房,在六十年代初期,我和祖母以及母亲(母亲于1962年从上海回乡)祖孙三代吃、睡、大小便都在这间厨房里。(因为1958年大跃进年代河石完小搬迁在永茂老宅,母亲的卧房是学校的羊舍,祖母的卧房是教师宿舍,我家的厨房和过桥已经被学校拆去建造了厕所。)天井东边是堂叔祖母金奶奶家的厨房。

   后厅的陈设和前厅差不多,但房子的结构、质地比前厅好得多。前后厅墙门上面都有看面,上面雕塑着许多人物、花鸟、树木花草和房屋。后厅是两层楼房,当时为了不过分招摇,把楼窗改成朝北,从外面看,看不出这是楼房。正间两旁的墙壁都是红漆推板,而前厅都是砖墙。

   前、后厅的天井里左右各有两只大水缸,这四只大水缸很大,足有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高,它的直径也有一个七、八岁孩子的身长宽,平时加了盖。到下雨时积满了天落水,那时大气层很少污染,天然水比较清爽,我们有时用它洗衣煮饭。

   后厅西边第一间是堂叔祖父王小云家的,第二间是堂叔祖母金奶奶家的,东边第一间的前半间是叔祖母六奶奶的,她是孤身一人,后半间是堂伯父树璋家的(堂兄建侯的父亲)。东边第二间是亭叔祖父家的。后厅通两条弄堂处也各有一对木门,上面的门洞是拱形的,墙上还画着彩色的古人。

   解放前,我们家属男人们的寿命不很长,我父亲只活了二十八岁,祖父只活了三十六岁,活到四十多岁算是长寿了。所以后厅和前厅的座头摆得不断,一个接一个。

   后厅的后面是一排披屋,一共七间。西边两间是小云叔祖父家的,第三间是堂叔祖母浩奶奶的,中间两间是喜亭堂叔祖父家的,东面第一间是我父母的卧房,第二间是叔叔的,这间房子和我父母卧室之间还劈出一条弄堂通后面的楼房,所以叔叔的披屋格外小。披屋和后厅之间还有一条狭长的小天井。这个小天井的两端有两对墙门,都是石库门,都有两根门闩,这两根门闩做在墙里,能推进推出。外面又加上两根门闩,这两对门闩之间又加了两块砧木。因为有一年,家中遭盗窃,盗贼在后厅东墙上挖了个正方形的洞。所以后来在两条弄堂的墙壁上安装了一人头高的铺壁板,这两对东西墙门才如此紧固。东西墙门上面还搭了个小披屋,到小天井有一对小木门和一对小窗。东门口的披屋是我的出生地。

   石板路东面还有五间柴间屋,路东三间分别是珏璋叔、六奶奶和叔叔家的。东面两小间是我家的。土改前,父亲的灵柩就停放在这柴间中,1958年斜桥人民公社建造造纸厂需要建筑材料,我家这两小间柴间屋折价人民币一百五十元,卖给了造纸厂。东门外有一条青石板路,从斜桥一直通到丰士庙,全部是青石板,据说是张和尚铺的。到了夏天,东门口风很大,进门风更大,这里是乘风凉的最佳地方。白天许多农民吸烟休息时坐在这里乘凉。晚上,一些老人和孩子也来这里纳凉,往往是小孩听老人讲故事,杨家六伯最会讲故事了。

   披屋后面的新楼房是四叔祖父王汝能、堂叔祖父王喜亭和堂叔祖父王汝浩三家建造的,一共五间。西边一间是浩叔祖父的,中间两间加一个西厢楼是亭叔祖父的,东边两间加一个东厢楼是四叔祖父的。东厢楼前面的围墙上也开了一对石库门的东门,大家称它为新东门,前面的东门就叫“老东门”了。浩叔祖父的楼房前也开了一对石库门的西墙门。后来河石完小建造的厕所,就在西墙门的外面。东西厢楼间有一个较大的天井,四叔祖父的二子珏璋叔叔种了一棵高大的文旦树。

   堂叔祖父王小云在紧靠披屋的西边也建了一间新平房,里面有个天井,南面围墙上也开了一对石库墙门,从披屋前的西门可以走进他新屋的天井里。他这间平房很长,后面转弯向东延伸一直至新造的楼房。

   王永茂有过它辉煌灿烂的年代;也有过它没落衰败的年代。王永茂有过勤俭节约,艰苦创业,粗茶淡饭,勤恳耕作的人;也有过好逸恶劳,贪图享乐的不肖子孙。作为王永茂的后人,要看到上代人的艰苦创业精神,又要看到我们的先人有过剥削劳动人民的另一面,值得我们反思。我生在旧社会,长在红旗下,是人民养育了我们,是党和政府哺育了我们,要感恩人民、感恩党和政府对我们的抚育。

   过去的王永茂已经成为历史,原貌已荡然无存。从解放初的九户,现在只剩下三户了,照解放初算,实际上是两户。因为大一和大明原本是一户,他俩都是珏璋叔叔的儿子。另一户是亭叔祖父的四女利华姑姑的儿子新荣家。他们三家本家都建造起高大宽敞的两层钢筋水泥结构的洋楼,铺了磨石子和大理石的地面。回想起当年,我家前房后面是农药与种子仓库,前面是牧场(原是我家厨房与过桥的屋基地),三面不通风,闻着的是浓烈的农药味和猪粪味,门外还有一只老虎灶,夏天热气熏人。我家后房也是三面不通风,地上是潮湿的泥地,下雨天,地上淌出水来。到了炎夏,热浪滚滚,晚上睡眠怎么好得出?当时这几年真是难熬啊!他们三家的房屋可宽敞明亮、四面通风,又安装了空调、计算机。堂弟大明的儿子金悦浙大毕业,从事商业工作,已购买了汽车。这都是改革开放带来的新面貌。现在王家门前西角里家家都建造了新楼房,有的建造了欧式别墅,他们的住房比城市里还要好,很多人家有了空调和电脑。

   我们斜桥东距上海130千米,至“东方大港”乍浦港40千米,西离杭州萧山国际机场仅30分钟车程,南距钱塘江北岸8千米。家乡水陆交通便利,沪杭铁路穿境而过,洛塘河自西向东流经中部,西去杭州、东往嘉沪,畅行无阻。斜桥至沪宁高速公路屠甸入口处仅16千米。全镇以国家交通部一级公路标准设计建设的硖斜公路为主轴、以01省道、桐九公路、丁仲公路为主干道,构成了斜桥“二横二纵”的公路交通网络,铁路、公路、水路内外连接,交通条件得天独厚。现在出门靠两只脚走路已经很少了。从王家门前到斜桥有一条笔直的水泥路直通新硖斜公路。到村里,到镇里,处处有村级公路,镇级公路,要出远门有省道,有国道,有高速公路,还有电气火车,交通是四通八达。这正是改革开放三十年带来的新气象!我的故乡正在发生巨变,人人都在创建精神文明、物质文明,为建设和谐社会而努力工作,我想不远的将来,一个更美好的家乡一定会展现在我的面前,我爱我的故乡!

                                                                               2008年元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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