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1：盈江县盏西乡扒欠村排拉东演奏洞巴（1991；和云峰 摄）
1991年寒假，我揣着确认已经考取中央音乐学院硕士研究生的喜悦心情，进入云南德宏瑞丽、盈江、陇川等地的景颇山寨采风。
图2：景颇族舂米调（1991；和云峰 摄）
来自云峰阁
在大学同学、好友（也是我的线人、翻译）景颇人跑热丹先生（他当时在景颇文版的《团结报》工作）的导引下，深入田间地头，瑞丽边境（还去缅甸姐告进行聊短暂采访，用当下时髦的话叫“跨界研究”），前后历时40余日，迄今给我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
图3：建新房仪式中的歌舞（1991；和云峰 摄）
景颇族是中国云南省所独有的民族，主要聚居在云南省德宏州的瑞丽、潞西、梁河、陇川和盈江等县。但景颇族是个跨界而居的民族，在中国的云南省有约130212人（2000统计）；而在缅甸的缅族称其为“克钦”（约61万人）；居住在印度阿萨姆邦境内的景颇族则自称为“新波”（约1千人）。如依地理分布而言，景颇族大致分布在中印半岛西北部、以及中缅边境一带，总人口约72万。
图4：雷东民演奏吐良（1991；和云峰 摄）
通过此行，我们还知道景颇族族内还分为“大山”“小山”，语言也分为景颇、载瓦、勒期、浪峨、波拉5个支系。此次采风最大的收获集中住在以下两个方面：
第一是对景颇族民俗仪式及其音乐有了初步的认识，6年后写就小文《云南景颇族的叙事歌曲及其习俗特点》（《民族艺术》，1997第1期） ，算是对此行做了一个小小的交代；第二是农历正月十五前后的“木脑纵歌”，这个举族狂欢的节日使我迄今记忆犹新，之后也发了小文《中国景颇族的乐舞文化》（《国际音乐交流》，1996第2期）。
图5：建新房仪式中的歌舞（1991；和云峰 摄）
景颇族自古以来就是个能歌善舞、热情好客的民族，因而民间音乐、乐舞十分丰富，流传至今的有：“文崩木宽”（器乐合奏）、“木脑纵歌”“吐闰”“洞巴”独奏，以及多声部的“舂米歌”等，其中以祭祀祖先丰功伟绩、凝聚民族内聚力为主旨的“木脑纵歌”最具代表性。
图6：建新房仪式中的对歌（1991；和云峰 摄）
“木脑纵歌”既是传统的祭祀乐舞活动，也是民族节日，一般在每年农历十五在相对固定的场所举行。举办盛会的这一天，场地中央会竖立四根“木脑柱”，中间两根绘有太阳（代表阿公）、月亮（代表阿母），指代景颇族的发源地——日月山；旁边两根绘涡状花纹，代表景颇族先民曾以蕨菜为食的历史，花纹也寓意景颇族群远古迁徙路线的漫长与曲折。据说，木脑柱上的四种色彩，还寓意勤劳美丽的景颇女性和四个支系的团结和睦，中间交叉放置着两把长刀代表着景颇人的骁勇善战与兴旺昌盛。
图7：“木脑柱”（2015；网络照片）
“木脑纵歌”的全套舞蹈一般可划分为：杀牛祭鬼、鼓乐（枪炮）齐鸣、曲回舞蹈、历史寓意四个阶段。
杀牛祭鬼 通常由载瓦（大祭司）和董萨（祭司）实施祭礼，并以祭祀“木代鬼”和“宁贯娃”为主要祭祀内容。因为景颇人至今深信“木代鬼”（景颇人心目中的鬼王）统治着整个景颇山，而“宁贯娃”却是景颇族《创世史诗》中的人类祖先，因而必须与“木代鬼”一道受到最高的礼遇。
鼓乐齐鸣 整个乐舞活动便在震荡山谷的炮声中开始；领舞者（称“脑双”）头戴用：犀鸟、长喙、野猪獠牙、孔雀翎、雉翎、孔雀彩羽和五色丝带坠装饰的“木栋”（即我们看到的羽冠），身着红色绣花长龙袍，右手持长刀，左手持手巾，在众人的簇拥下意味深长地在象征景颇祖先丰碑的木脑柱前恭拜。
图8：木脑纵歌仪式中的“脑双”（1991；和云峰 摄）
曲回舞蹈 所有的男子头缠暗黑纹或白色包头，身穿白衣和深色裤子，肩垮绒球垂穗和缀满银饰的挂包手握长刀。女子则身穿缀满银泡银坠的上衣、艳丽与多姿的长裙，手拿彩巾，肩垮彩花小背篓，与男子共舞。如此人们在狂欢与祭祀中通宵达旦，情绪高昂、气氛热烈，十分感人。
图9：民间丧葬舞蹈“金再再”（1991；和云峰 摄）
历史寓意 有这样一个古老的传说：景颇族的祖先最早居住在康藏高原一个叫“桥省腊崩”（汉意为“天然平顶山”）的地方，那里不仅终年积雪，气候寒冷，且血族争斗较为频繁。为给子孙后代寻一理想的、能繁衍生息的好去处，祖辈们历经艰难，从遥远的北方迁徙而来，并一路以途中的蕨菜为食，才得以幸存。为使后代永远铭记祖辈的艰辛，也为感激大自然的恩赐，景颇人世代将蕨菜作为神物（图腾）加以供奉。“木脑纵歌”舞蹈中的曲线队形就带有此种历史寓意的强烈情怀。
图10：民间艺人吹奏“筚笋”（1991；和云峰 摄）
时至今日，每年一度的“木脑纵歌”仍旧是全体景颇兄弟的盛大节日，同时也吸引了国内外大量的游人和专家学者前往同庆。“木脑纵歌”现日趋成为一个国际性并集民族性、观赏性和娱乐性于一体的艺术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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