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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史之乱后西域唐军过得很惨? 衣食无忧猛士如云 自铸钱币发兵饷

安史之乱爆发后,惊慌失措的唐廷从四面八方急调人马征讨叛军,当时远在5000里以外、负责镇守西域的安西、北庭2大都护府接到灵武即位的唐肃宗诏令后,也立即选拔出1.5万余精兵,在至德年间(公元756至758年)分3批开赴关内参战。

与此同时,由于河西、陇右驻军大多回师平叛,导致上述防区兵力空虚,与唐帝国长期为敌的吐蕃趁机蚕食,短短两三年时间就攻陷唐朝数十州,以至于凤翔(今陕西凤翔)以西、郐州(今陕西彬县)以北的唐朝版图几乎全部沦陷,吐蕃兵锋距长安城最近还不到300里,大唐国防形势空前严峻,也由此拉开了西域唐军在与内陆(中央政权)长期失联、孤立无援的困境下坚守唐土30余载艰苦历程的序幕。

总体来说,安史之乱后唐军在西域大致可分为3个阶段——第1阶段是公元760至766年,随着2任河巳西副元帅(主管河西,兼管北庭与安西)杨志烈、杨休明先后死去,河西、北庭、安西3道联防制度逐渐解体,这一时期吐蕃侵攻、唐军内讧,西域局势持续动荡。

第2阶段是公元767至786年,在尔朱氏、李元忠(原名曹令忠)、郭昕(大唐名将郭子仪的侄子)等爱国将领主持下,西域社会、经济秩序逐渐安定,军心士气得以恢复,同时唐军还结好回鹘、沙陀共抗吐蕃,从而维持了长达20年的相对和平时期。

第3阶段是公元786至792年,吐蕃趁李元忠等老将纷纷故去之际,出兵猛攻沙陀、回鹘,使西域唐军顿失外援。虽然这之后回鹘也曾派兵驰救,终究没能挽救危局。公元790年,北庭失陷。2年后,以西州被吐蕃攻占为标志,唐朝势力基本从西域退出。

那么,在30多年时间里,除了回鹘等盟友力挺外,西域唐军又做了哪些努力来苦撑危局、长期抗敌呢?

与坊间流传的“安史之乱后西域唐军兵力空虚”一说正相反,当时唐朝负责镇守西北边疆的安西、北庭2大都护府,下辖兵力(汉兵+番兵)少说也有6万至7万人,即便抽走1.5万精锐参与平叛,留守部队仍超过5万之众,而且战斗力同样十分强悍。

据敦煌出土文书记载,直到唐代宗大历元年(766年),安西4镇唐军仍堪称“骁雄”,部队列阵后如“排风骤进”,而类似文字在描述安西名将李嗣业的史料中也能看到——史载,李嗣业身先士卒,带领安西军陌刀队“如墙而进”所向披靡,杀得安禄山叛军“人马俱碎”大败而归。可见,即便孤军浴血数载后,西域唐军依然战力不减当年。

需要指出一点,虽然不少文学作品极力渲染“白发兵守孤城”的苍凉悲壮,但实际上安史之乱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西域唐军虽不乏服役多年、百战余生的“苍首兵”,但普通士卒还是有正常新老交替的,部队也以青壮年为主。否则的话,光靠一帮大叔甚至老爷子(平均年龄40至50岁),显然无法抗击强敌那么久。当然,老兵的宝贵实战经验和“传帮带”示范作用,也不容小觑。

那么,在治下人口不过百万的西域,唐军如何补充兵力缺口呢?首先是“子承父业”。开元二十五年(公元737年)唐廷下达敕令,允许并鼓励士卒携家属戍边,还给予田宅奖励。

从时间来看,公元760年与内陆交通被吐蕃切断之际,西域军户已繁衍生息20多年,人口想必增加不少,且很多孩子已成年(按唐制规定,男子16岁服杂役,21岁服兵役),这些新生代给守军补充了大量新鲜血液,并构成了之后西域唐军的中坚力量。

除汉人外,当地效忠大唐的少数民族健儿(番兵)踊跃入伍报效,也使得西域唐军兵力规模没有随着时间推移很快衰减。据考证,2大都护府所辖军队中,番兵比例能占到30%至40%。

而在富有传奇色彩的安西4镇末任节度使郭昕上位前,坐镇北庭的曹令忠(出身“昭武九姓”的河东粟特人,后因功被唐廷赐姓改名李元忠)、主持安西军务的尔朱氏(羯族),都是“如假包换”的胡将。恰恰是这些少数民族将领,誓死效忠唐廷,采取强有力手段稳定住了安史之乱后危机四伏、动荡不安的西域战略大局。

由于世代戍边,西域唐军的乡土观念极重,“保卫家园”对于他们来讲就是身家性命。举个“反面例子”——公元783年参与“泾原兵变”的5000叛军,其主体就是20多年前万里勤王的西域唐军余部(很多人都是父子、叔侄)。他们对于长期逗留内陆不能返乡(西域)颇为不满,再加上朝廷犒赏不力,结果引爆了这些“弃父母妻子”奔赴国难的老兵心中压抑许久的怒火,最终酿成祸乱。

值得注意的是,唐帝国前期对西域的有效治理开发,也为当地唐军长期坚守打下了较为雄厚的民心与物质基础。史载,唐玄宗开元年间,仅安西、北庭2大都护府直辖的屯田面积就达20万亩,按亩产最低100斤粗略估算,每年至少可收获粮食2000万斤,相当于唐军人均400斤。再算上疏勒、伊吾等屯垦区,当时西域的农业足以保障驻军衣食无忧。

据宋代《太平广记》记载,天宝年间(安史之乱爆发前),敦煌地区屯田连获丰收,除满足戍边军民需求外,大批富余粮食还经灵州(今宁夏灵武)转输,通过黄河顺流而下,漕运至太原仓储藏“以备关中凶年(饥荒)”,鼎盛时期西域屯田粮产量之大可见一斑。

同时,唐帝国在西域修桥铺路、布设驿站/驿馆体系(沿交通干线和重要支线,每隔30里建一处驿馆或驿站),再加上强大驻军沿途护卫、都护府平息各部族矛盾,很快扭转了西突厥为害以来的凋敝状态,使西域商旅往来与物资流通很快复苏,丝绸之路也比以往更加繁荣。

西域唐军还自力更生铸造钱币以充军资。从上世纪90年代新疆库车(古称龟兹,是安西都护府所在地)考古发掘出的大历元宝、建中通宝等唐代钱币来看,当时唐军铸币数量很大、流通范围也很广,他们利用山区质地优良的铜铁矿藏和龟兹高超的冶铸技术,采用唐代宗年号“大历”并仿照开元通宝的式样,铸造了“大历元宝”。

由于和内陆音信不通,直到公元781年安西守军才经“回鹘道”与唐廷恢复联系,并得知唐德宗继位并改元“建中”,遂又新铸“建中通宝”。不过,此时西域战局已逐渐变得对唐军不利,因形势所迫、物资匮乏,出土的建中通宝普遍铸造得比大历元宝粗劣。

另外,西域特殊的地理、气候条件也无形中助了唐军一臂之力。虽然吐蕃整体实力远超安西、北庭,但在西北战区却难得施展,大大延迟了其进军步伐。西域和中原不同,这里的宜居地和农耕区都环绕分布于塔里木盆地边缘的大大小小100多个绿洲内,依靠高山融雪灌溉、生存。

唐军只要守住这些绿洲城邦或要塞,就能有效削弱、威胁吐蕃大军的漫长补给线。而且,吐蕃士卒远离高原,进入海拔较低、多干热风沙而少水草的沙漠瀚海,人马难免水土不服,这同样会严重影响其战斗力。

也正是从这个角度来讲,吐蕃人争夺西域的过程之所以十分漫长(超过120年),与其对外界环境(特别是西域战区)的适应、熟悉程度不断加深有直接关联。

相关史料同样印证了西域战局的演变——据《旧唐书》记载,“贞元二年(公元786年),伊西北庭节度使李元忠卒”。以此为转折点,吐蕃对西域的攻势骤然提速。同年,唐朝在河西的最后一个据点沙州(敦煌)陷落,吐蕃由此开始将主力转向西线,发起了针对北庭、安西2大都护府的全面进攻。

随着公元792年吐蕃陆续攻陷西州、于阗、疏勒、安西等孤立城池,西域唐军最终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而再此后史料中出现的西域争夺战,主角其实已经变成了相互争雄的吐蕃与回鹘。

最后再多聊几句——坊间有说法认为,敦煌出土的西州文书中曾发现“贞元十九年”(公元803)字样,于是据此推断直到北庭都护府沦陷13年后,仍有唐军坚守在西州。这一观点虽表现了北庭唐军将士的忠勇与拼死抗争的悲壮,却未必与史实相符。

首先,写有“贞元十九年”的西州典籍并非正规的唐代军政文书,而是一部大乘佛经,所标年号实为当时抄写经文的僧人为记录勘读次数而加上的批注。

考虑到吐蕃攻占西域后,出于巩固统治的需要(当地佛教信徒众多)而大大提升佛教地位(尊崇为国教),对于寺庙和僧人采取怀柔、宽容政策,以及803年前后西州在吐蕃、回鹘之间反复易手的混乱局面,也就不难理解为何直到吐蕃占据西州10余载后,当地僧人还敢私下沿用唐朝年号(回鹘当时是唐朝盟友)。

其次,公元803年爆发的西州争夺战,交手双方是吐蕃与回鹘,而非臆想出来的联手回鹘的“北庭唐军余部”和吐蕃。须知,西州是当时大唐在河西地区的最后据点,公元790年北庭失陷,末任节度使杨袭古带2000余残军撤到西州,与当地守军合兵一处,应该还有数千之众。

然而,此刻西州已不可能再获得其他唐军支援(内陆部队过不来,安西唐军自身难保)。当杨袭古联络回鹘发起的第2次北庭之战失利后,他本人遭回鹘暗算丧生,残部仅剩百余人不知所终。但可以肯定,杨袭古带走的肯定是精锐主力,西州则防御空虚。正因为如此,公元792年,吐蕃才得以攻占该城。

很难想象,从公元792年第一次被吐蕃攻陷到803年回鹘发兵西州,这期间还会有一支以老弱病残为主的所谓“唐军余部”不仅夺回西州,并在四面被吐蕃人包围的情况下坚持达11年之久。显然,这样的说法是违背常理的。

第三,吐蕃对西域的统治比较短暂,同化政策也不成功。直到唐朝灭亡(公元907年)多年后,不少西域居民仍奉唐为正朔。比如公元912至966年在位的于阗王尉迟婆跋,始终以“唐之宗属”为荣,并将改唐朝国姓取名李圣天。这位于阗王不但与同样尊奉唐廷的沙州归义军首领联姻、结盟,还在北宋建立后主动派使节朝贡称臣。可见,西域脱离中央政权管辖100多年后,当地心向大唐者尚如此之多,更遑论贞元十九年的那名西州僧人。

至于还有说法认为,坚守安西(龟兹)的唐军直到元和三年(公元808)才最终兵败,则主要是根据唐代诗人元稹当时所做《缚戎人》一诗进行的推测。

但问题在于,诗中提及的安西老兵明确讲自己少年时代(不超过15岁)“随父戍安西”,并见证了大唐盛世崩塌(诗曰“天宝未乱犹数载”)、河西走廊被吐蕃攻陷(诗曰“河渭瓜沙眼看没”,此处“河渭瓜沙”均为唐代河西州名)的全过程,可见他到西域的时间最晚在公元760年,因为之后西域与内陆联络基本中断,再无内陆戍卒开赴安西。

而安西最终被吐蕃大军攻陷时,这名老兵仍为“少壮”——理由同样是诗中所说的吐蕃人将俘获的唐军精壮掠走为奴,而将老弱砍掉脚后留下任其自生自灭(诗曰“少壮为俘头被髡,老翁留居足多刖”),可见其被俘时年龄最多40来岁(古人超过50岁就算年老),以此推断前者在安西生活、戍边30年左右,这个时间段也与唐朝军力在该地区的兴衰过程基本吻合。

恰恰从这个例证来看,“西域唐军最终坚持到公元792年前后”是比较可信的。即便如此,一支困守飞地的孤军能独撑危局(从760年算起)达30余年之久,已堪称军事史上的奇迹,足以令后人为之击节感慨、敬佩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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