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海是现在玉门市的一个镇,玉门市位于甘肃祁连山北麓,现在是甘肃酒泉市下属的一个县级市,它处于河西走廊西部,东连嘉峪关市和金塔县,西接瓜州县,南北与肃北蒙古族自治县为邻,是我国最早的石油基地之一,自1939年玉门油田开始建设以来,玉门石油就曾是玉门市最值得骄傲的物产之一。但谁也没想到,在这片矿产丰富的土地上,还有着丰富的历史文化遗存。
1977年8月,一位在玉门花海农场工作的职员,在距花海以北大约30公里的地方发现了汉代的木简,后经嘉峪关文管所工作人员调查清理,发现这里竟然是汉代的一个烽燧遗址。
经考古发掘,这里共出土了木简91枚,无字简12枚,还有削成七面体的菱形觚(gū)一枚,四面方形觚一枚。经整理,简文内容是西汉昭帝时期酒泉郡北部一个都尉府的档案文书,包括“武帝遗诏”“仓颉篇”、簿籍、书信等。
觚是汉代简牍中的一种特殊形制,颜师古注《急就篇》曰:“觚者,学书之牍,或以记事,削木为之,其形或六面,或八面,皆可书。”从出土的实物来看,觚不仅有六面、八面,还有三面、四面、五面、七面之分,不仅为“学书之牍”,而且还用于书写一般的文件,甚至紧急的文书和诏书。玉门花海出土的觚就有两种,一种是抄写《仓颉篇》的方形四面觚,一种是抄写“武帝遗诏”和书信的七面觚(图1),这里,我们且就这件七面觚作些介绍。
图1 玉门花海觚
这件觚在已出土的汉代简牍中是一个特例,这一方面是其形制非常特殊,这件觚长37cm,上大下小,是由一根稍微弯曲的木棒削成的一个七面体木觚,尽管觚的七个面都不平整和规范,但每一面都密密麻麻地抄满了字,除了三、四、五、六面的下端,第六、七面的上端因刮削而留有空白外,其他都是满觚抄写。觚的表面还可发现十多处的刮削痕迹,这多少说明此觚在抄写过程中,是经过反复刮削修改的。
另一方面,这件觚所抄写的内容也非常特殊,它并不是单一的内容,觚上的文字一共有212个,其中133字所抄写的是一份“武帝遗诏”,而另外79字所抄写的却是一封书信,即前四面抄的是诏书,后三面抄的是书信,且诏书与书信之间并没有必然的联系。故有些学者就认为,这件觚的内容很可能是因习字而抄录的。而日本的富谷至先生还认为“这是书者自己时常要看的样本简”(《文书行政的汉帝国》),并将此觚划为“公告用檄”。
但无论是将此觚理解为习字觚还是“公告用檄”,好像都没有太多的理据,因为常见的习字简都是同一个字词反复书写者,而此觚并没有这种状况。再者,如果说诏书需要时常阅读的话,那人家的书信怎么也要常看呢?故此觚的性质问题还很有讨论的空间。
本觚的文字书写时代一般认为是西汉昭帝元平元年(公元前74年)前后,而内容却是汉武帝时的一份遗诏(学界尚有不同的解读),我们且不管其内容如何,仅从其书体特征来看,这也是一件很值得关注、书体非常特别的汉简牍书法作品(图2)。
图2 局部
有学者认为:其书体为隶书,书法稚拙,多遗漏,故判断是习字用物(《中国古代简牍综揽》)。有关习字与否,我们前面已作过质疑。就其书体来说,说其为隶书,这并没错,但其文字的构形取势则多有篆书的意味,如多纵向取势,线条平直而无波磔变化等,如“贤”“皇”“自”“审”等字,就是有别于汉隶的一种特殊形态。而说其“书法稚拙”则大概是以八分隶书所作的判断。现在看来,这种所谓的稚拙,可能更是现代书家看重的一种特殊笔致,这主要表现在笔画的简易而无变化,如“合同”二字全用的纤细线条,类似于小孩稚嫩的用笔;而“太子”“胜体”的随意组合,也完全是一种不经意的排列,但这种毫无修饰做作的书写状态,也许正是现代书家所追求的稚拙特点而格外引人注目。至于其文字构形中随意变形的偏旁组合,也是其他简牍书体中所罕见者,其中如“敛”“聚”“胜”“姓”等字的讹变书写,都是很奇特的书写范例。至于其许多字形中省简的笔画与文字构件,与其说是“多遗漏”,不如说是书写者漫不经心抄写时所表现出来的一种特殊的书写状态。
(文/陈松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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