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里的家是记忆里的童话,完美到无法复制。
那是一个苏北农村里的小院落,相当于四合院,爷爷是个老中医,房前房后院内院外栽满了各种草药和稀奇古怪的树,一年四季总有花再开,树在绿,果在熟。
春天,门前池塘里的荷叶开始泛绿,池塘边一棵歪脖子桃树鲜花烂漫。少不更事的我抱着树干,把脚伸到河里去撩水,引来一阵桃花雨,也引来妈妈一阵斥骂。门前的竹林里,冒出许多尖尖的竹笋,像一个个怯生生的孩子,探头探脑,有几个还会跑到厨房里猪圈里伸出头来。冬天睡着的各种草药都醒过来了,枯枝上泛着点点新绿。迎春抽着嫩黄的芽,牡丹芍药爆着花苞,山楂树,海棠树,杏树,还有一些叫不出名的树,都在抽着清新的枝条。塘边的垂柳早已在对着水面梳着新生的长发,爷爷更是忙着在整好的花圃里,撒上凤仙花、太阳花、粉豆子等等一些不算名贵却能入药的各种花草的种子。猫儿在叫,狗儿在跳,小猪在圈里睡觉,奶奶养的小鸡雏像一个个毛茸茸的毛线球,满院子奔跑。
一转眼就到夏天了,这可是我最喜欢的季节,因为中间有个大大大大的暑假,还有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刚开始我会制定周密的暑假计划,天天搬个小桌子在竹林边写作业,没几天我就把暑假计划扔一边了。池塘里的荷花开的正盛,我有事没事就抱着桃树去河里洗脚,桃树被我拽的越来越趋向河面。一棵树干笔直通身碧绿高耸入云的树上结满了圆圆的果实,藏在貌似百合花花瓣的的壳里。我抱着树干拼命摇,熟透的果实便纷纷落下,味道那个香啊,比现在的开心果好吃多了。无花果藏在叶子里,味甜如蜜。桃子熟了,杏子熟了,山楂还是有点青,不能吃。该开的花开着,该熟的果熟着,满院子姹紫嫣红,瓜果飘香,真是一个好季节啊!有干农活不小心的乡亲割破了手脚前来求助,爷爷便去院里摘一把草叶,揉烂了敷在伤口上血便止了,再采一片何首乌叶贴上,就打发走了,保准不会发炎,还愈合得快。
每年夏天,爷爷还让爸爸去田野里,去割好多好多的一种开紫花的草(现在才知道是益母草)。这种草在我的家乡到处都是,田埂上,小路边,我们叫它灯灯颗子。爸爸通常割上几板车,摊在场上晒干了,然后再配上几味草药,放在大锅里熬。熬到最后成了一种黑黑的膏体,盛在大大的瓦盆里,村里有妇女来看妇科病的,挖一勺回去吃,肯定好。现在想起来那真是一种神奇的药膏,包治妇科百病。
秋天来了,山楂红了,橘子红了,小葫芦挂满了篱笆。我隔几天便偷一个去送给同学,同学们为了得到我一个小葫芦,对我极尽巴结。还有一种圆圆的瓜,藤蔓特别长,爷爷让它爬到高高的白杨树上,秋天成熟的时候会变成柿子一样的颜色,像灯笼一样高高的挂在树梢上。这种瓜治小儿咳嗽有特效,一有小儿前来求治咳嗽,爷爷便用一个特制的长竹竿打一个瓜下来,抠几粒瓜子让他回去炒熟了吃。那时觉得爷爷好小气,后来才知道这一树的瓜子根本接不到明年。最后瓜子没了,爷爷便把干了的瓜皮或瓜瓤,分一点给病人回去煮水喝,照样有效。
冬天是我家最热闹的时候。虽然满院子花凋果谢,但村里的人络绎不绝的往院子里钻。爷爷会针灸,虽然他一再强调针灸在夏天最有效,但辛苦的农人在夏天是没有时间的,只有在冬闲时才有时间来调理一下身体,治疗折磨自己的顽疾。爷爷在屋里生个大火盆,一天到晚暖烘烘的。老少爷们有病的医病,没病的唠嗑。我会在火盆里埋个红薯或爆个苞米,再或者央小叔叔给我够个房檐下的大冰凌烤着吃。爸爸和叔叔有时会在池塘的冰面上砸一个洞捉鱼,鱼在下面闷得久了,见有个洞都蜂拥而上,爸爸只消拿个漏勺往上舀就是了。最好玩的是挖莲藕,爸爸和叔叔穿着皮裤子,站在淤泥里,用手把雪白的莲藕挖出来。我奔跑在岸边,大呼小叫的捡拾他们扔上来的莲藕,弄得满头满脸满身都是黑泥巴。那份欢乐,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或许只有梦中去寻了。
我现在特抗拒小区里的房子,没墙没院,一家一格像养兔子似的。我特希望有一处房子,不要大,但一定要前有家后有院,让我可以养花种菜,再种几棵瘦竹。古人且云,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要是有个池塘就更好了,可以养养鱼。种种荷花,岸边有棵垂柳,再砌个台阶。吾持一闲书,坐在台阶上,一边看书,一边任垂柳拂面,不逐名利,不较荣辱,一茶一书,一朝一夕,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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