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火粪
小时候地里用的最多的还是农家肥。化肥是和菜饼、鸡粪一起掺合着使用的，像给猪吃的饲料添加剂一样，用量很少。
家家户户在秋天播种前都烧上几堆火粪。
火粪虽然不起眼，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播下的油菜籽、麦种知道，它们在火粪温暖的怀抱中开心地发芽，健康地生长。
烧火粪一般是初秋时节。每家门口挖口倒圆锥形的池子，用来盛放家里、门前清扫出来的垃圾，我们叫它洋疙荡。洋疙荡挖出来的土是上等的烧火粪土料之一。
由于没有车运输，烧火粪的位置得选位于地中间的地段，远了不好挑。先将土垒成凹形，要敲碎了不能有疙疙瘩瘩。然后便是上柴禾，放在下面一层的大都是容易燃烧的，比如花生禾子、玉米剥下的衣子和小麦杆子。
这种柴禾不要多，能烧着就可以，我们叫它引火柴，也叫大柴。上面的都是细柴，比如树叶子、麦壳子，还有家里烧饭剩下的乱七八糟的小柴禾。将柴禾垒好压实后，再覆盖上土，用锹拍实压平，一个火粪就做成了。
在用火将柴引燃的同时，庄户人也会顺带着点上自己的黄烟，坐在一旁美美地抽上一阵。看着那股青烟在夕阳下袅袅升起，再被柔柔的风拽得老远，心里满满地都是成就感，好像在欣赏一件了不起的杰作。
火粪堆要经常掏，以便里面的细柴能够得到充足的空气而烧干净。掏火粪堆时，要将烧过的土和柴灰细细地掺和在一起。被暗火熏过的土会变成浅褐色，散发出淡淡的烟味。忽然听到地里传来男人粗鲁的叫骂声，肯定是又有馋嘴的孩子从家里偷来花生、山芋之类的放在火粪里烧，把现场搞得有点乱糟糟的。
不过，骂归骂，并没有人会真正去理会这些——谁家又没有这样的孩子呢？那个年代，人们是不会刻意去管教孩子的。偶尔有放牛娃儿路过，碰见了这一切，于是就把手指伸进嘴里打出一声声又大又脆的口哨，是抗议，也是嘲笑，惊飞起一群在沟渠边觅食的野鸟。
在广阔的田野里，一堆堆小土包似的火粪无论怎样烧，终归还是土，待播种完后就又消失在泥土里。像纯朴的农民，外面再好也留不住他们的心，只有融入那块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才会心安。
现在老家已没人再烧火粪了。偶尔夕阳西下的时候，在他乡的田野边散步，看到飘过的青烟便会想起儿时田野里的火粪堆。恍惚间，仿佛又看见了一个个在夕阳下若隐若现的火粪堆，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淡淡草烟味……
作
者
简
介
林建明，笔名愚人。安徽枞阳人，现居上海青浦，从事建筑行业。爱文学，爱读书，爱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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