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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无边界字幕组】 听录: 其实貧尼只是一只蘑菇丨时间轴: 若水1719丨 校对: meysure丨审核: 幸福时光的熊
谚曰 你们看啊 这是汉代的俗谚
不是司马迁的发明
这个俗谚讲得这么好
“谁为为之？孰令听之？”
为了谁去做这个事情 又有谁来听这种话呢？
“谁为为之？孰令听之？”
“盖钟子期死，伯牙终身不复鼓琴。”
为什么？
因为知音已经不在了 你弹琴要弹给谁听？
别人不懂
不懂 你又何必弹？ 又何必说？
为什么？ “何则”
“士为知己用，女为说己容。”
“士为知己者用，女为说己者容。”
之所以你要尽情展现你的才华 宣泄你的心情
让别人看见你容貌中最美好的一面
是因为你明白有人真懂
如果对方真不懂 你又何必做这些事情？
“若仆” 司马迁说自己“大质已亏缺”
为什么说“大质已亏缺”？
因为此时他已经受过宫刑了
受过宫刑的人是对不起祖先 为社会所不见容
下面这句司马迁会再加解释
“虽材怀随、和”
就像我的才能
好像怀着随侯珠、和氏璧 天下最好的珍珠美玉
“行若由、夷”
我的德行好像许由 好像伯夷一样
好像传说中的这些圣贤一样
“终不可以为荣”
为什么说“终不可以为荣”呢？
这就是古人讲话的分寸
古人说话从来不说这个事我引以为“傲”
引以为“傲”
“傲”在中国不是完全正面的一个用词
他会说引以为“荣”
“终不可以为荣”
就算你有这么好的才华
就算你有圣贤一样的德行
你有什么好“以为荣”的？
你已经是个受过宫刑的人
受过宫刑的人 在社会来看是最被人瞧不起的人
因为你背弃了祖先传下来的血缘
你没有办法再承传下一代了
所以大家都看不起你 把你视为“不孝之甚”
就因为这个样子
你就算再美好的才华、德行又有什么用呢？
你有什么脸把这个拿出来当作是自己的光荣来讲呢？
“适足以发笑而自点耳”
不但没有办法把它当作光荣
你越是把它当作光荣 只会引来别人的发笑
你们看讲这个话 为什么讲是“发笑”？
在这里你们要特别注意古人的用词
他没有说“见笑” 而是说“发笑”
为什么呢？
因为“见笑”是被他人笑
而“发笑”是引他人笑
“见笑”是别人要笑你 责不在你
而“发笑”是你要引别人笑 其责在你
所以各位注意
“适足以发笑” 只能招来引起别人的耻笑
而“自点耳”
注意 “点”是什么意思？
就是自辱耳、自侮耳
为什么说“点”？
就好像一张白纸 你点下一个墨点一样
虽然只是一个墨点 一个小事
但在这张白纸上面
却是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明明白白
所以叫“自点耳”
“书辞宜答” 你们看
司马迁前面讲了这么多
无疑的是告诉任安 你要我办的事我办不到
为什么办不到？
因为以他现在的身份 以他现在的处境
他所作所为都会引起别人的耻笑
他对任安是完全没有帮助的
他心中有这样的苦衷
他知道任安是不明白的
那你就说 老师你前面不是说不明白就不用讲了吗？
那为什么这里司马迁还要写这封回信呢？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这一点也不矛盾 原因就在后面这句话
“书辞宜答” 人家写了信 按理我应该回信
可是当时他没有回信
没有回信的原因是因为他心中犹豫了
也是因为他身边刚好有其他的事情
“会东从上来” 我们这里的解释是
跟随着武帝从西方往东方而来
因为就在二年和三年之际
武帝刚好往西边巡行
司马迁身为中书令是跟随着武帝一起行动的
一直到这个时候 他才跟随着他从西方回到了长安
“又迫贱事” 因为我自己的私事
“相见日浅” 我没有什么机会相见
没有什么机会跟你好好谈这个事情
“卒卒无须臾之间” 实在时间是太短暂了
“得竭指意” 我连一个短暂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把我心中的意思好好仔细地跟你说明白
到这段为止 司马迁是告诉任少卿
为什么前面他没有回他信的原因
“书辞宜答”
我应该要回你的信 可是我始终没有回这封信
但是现在我不得不回信给你了 为什么呢？
“今少卿抱不测之罪” 什么叫做“不测之罪”？
古人讲话隐约 就是死罪
“不测之罪”就是死罪
而少卿你已经抱了死罪
“涉旬月，迫季冬”
“季冬”是什么时候？
各位你想 对中国文化就知道了
孟、仲、叔、季
我们把一季分成三个月
第一个月叫做孟 第二个月叫做仲 第三个月叫做季
孟、仲、季三个月
所以“季冬”是冬天的最后一个月 也就是十二月
既然他告诉你“涉旬月，迫季冬”
“迫”是接近季冬 接近十二月
可是还没有到十二月
所以我们就可以知道这封信是写于十一月的时候
为什么太史公在这里要特别点出“迫季冬”这个事情呢？
因为汉代人死刑杀人 杀死刑犯只能在冬天杀
因为这符合了春生夏耘秋收冬藏
有人说是冬杀的四季的气候
所以汉代人只在冬天杀人
在《史记·酷吏列传》里就记载一个酷吏叫王温舒
他到地方去的时候就拼命找人要杀
他整个冬天从十月杀到十二月
等十二月结束的时候 他顿足叹气说
冬天要是再多一个月那该有多好
我就能把该杀的人通通杀光了
所以这个人名列《酷吏列传》
你们看看这个人多么凶残
而汉代人因为这么个习惯
所以任安现在十月没死 十一月没死
他很可能在十二月大概就过不去这个冬天了
因为在十二月之前要把今年的死刑犯都给解决了
所以他才特别写的告诉你“涉旬月，迫季冬”
任安虽然现在还在监狱里面
可是命在旦夕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拖出去杀掉了
正因为如此
所以太史公接下来说 你们看太史公的文字
“仆又薄从上上雍”
这个时候我又跟随着皇帝到雍城去
“恐卒然不可讳”
什么叫做“卒然不可讳”？
我接下来有这么多的事情
我担心我这个时候不赶快写信给你
就要发生我不愿意说出来的事情
就是你要被杀掉了
所以叫“卒然不可讳”
下面这个话你们要用心读 写得多么动心
“是仆终已不得舒愤懑以晓左右，则长逝者魂魄私恨无穷”
如果真的因为这样
我还来不及回信给你 而你就死掉了
那么我心中的痛苦 我心中的怨愤
就再也没有办法说出来让你明白了
你说 前面不是说任安不一定是知音人吗？
为什么还是要让他明白呢？
重点就在下面这一句话
恐“则长逝者魂魄私恨无穷”
因为任安可能会死
如果司马迁不回这封信而任安死了
任安的魂魄
汉代人相信人有魂魄
岂不是要怀着这样的怨恨永远不能解开吗？
是以无论如何 在任安死之前
太史公一定要回他这封信
一定要把心中的话给他讲清楚
懂不懂在于任安 太史公不一定有办法
可是写不写在于太史公
任安是他的好朋友
如果他不回信
那就再也对不起这个将要死掉的好朋友
所以太史公这封信非写不可
甚至于明知任安不一定懂他的真心
他还是要写这封信 正因为任安快死了
“请略陈固陋”
你们特别注意“略陈”这两个字
“略陈” 它就不是“详陈”
这封信其实已经很长了
不过是“略陈”就已经能写那么长
如果是“详陈”那还得了？
恐怕我们三堂课也是讲不完的
可即使是“略陈”
太史公的文笔实在太好了 也能写到人字字动心
你们看看这个话讲得多好
“阙然久不报”
在《昭明文选》里写的是“阙然久不报，幸勿过”
这么久没有回信给你
希望你不要因此而责怪我
但又有考证家对这句跳出来
说从这个“阙然久不报”来看
太史公的回信跟任安的来信应该是隔了相当久
可是征和二年的巫蛊之祸发生在后半年
任安下狱到现在 时间很短
也不过几个月而已
太史公怎么能够说是“阙然久不报”呢？
可见这个事绝对不会发生在征和二年
对这些考证家这个字斟句酌的功夫
我个人是非常佩服的
但是我前面说过 中国人讲话有各种不同的环境
同样的时间 因为每个人的心情不同
你对时间流动的快速或缓慢
对于这个人是久 还是这个事情是不久
每个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所以快乐的时间 你总是觉得过得很快
可是痛苦的时间总是觉得很长
所以古人也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
也有很久不见到这个人又看到他 那么你心里怎么想
怎么又见到这个人了
是吧 这是我们人共同的情
你考虑历史 历史要讲人
讲人你就不能不考虑人情在这里面
任安是个死刑犯 关在监狱里面
以他的心情那真是度日如年 这不过分吧
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极为痛苦极为漫长的
就算回信跟他的来信中间
隔的时间没有几年而只有几个月
对任安来说 这也应该算得上是“阙然久不报”
太史公写这样的用词
岂不是跟当时的时空环境刚好相符吗？
所以他说“阙然久不报，幸勿过”
希望你不要因此而责怪我
而接下来
太史公就把他心中的隐衷一一向任安述说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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