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 | 中世纪晚期地中海地区的文化交流

本文原载《中国社会科学报》2010年1月14日第007版

1360年的欧洲和地中海世界

中世纪晚期地中海地区的文化交流

弗朗索瓦·莫奈  巴黎高等师范学校历史学系

木叶 译

广义上的文化交流是11世纪后欧洲的重大事件。在公元1000年后欧洲格局最重要的变化，莫过于地中海地区平衡的逆转。穆斯林曾经在很长时间内控制着地中海，并向沿岸的基督教国家发动了猛烈地攻击。但11世纪后，在航海和船舶制造方面，穆斯林渐渐落后于基督徒、意大利和加泰罗尼亚，到11世纪末，基督徒的航海家实际上完全控制了地中海及其海上贸易。

中世纪晚期世界各地之间的平衡是不平等的。一些国家，如意大利的城市、加泰罗尼亚、汉萨同盟以及后来的低地国家，在工场专门技术和金融方面享有更为强大的优势。这得益于人口压力和工场的发展，如纺织和铁制品等方面。他们使安达卢西亚、西西里、马格里布和斯堪的纳维 亚地区屈从于他们，而这些地区为他们的工场发展提供了食物和原材料。

在长时段的研究中，人口的流动、技术的转移以及文本和学徒教育在文化传播中也是很重要的。人口流动促进技术转移的第一个影响，是商品的产量增加。今天我们已经承认，一提到13世纪就会提到工业。商品生产的许多环节开始使用新技术，不仅提高了生产效率，有时甚至制造 出新的商品，如钢、新的流动纺织品以及高质量的陶瓷。随着这些拥有专业技术的专家的流动，新技术被传播到新地区。尽管有时专业技师的流动是被迫的，如希腊的丝织工人在诺曼人的征服中做了俘虏，他们被带到西西里重新建立手工工场制造丝织品。但更多的时候，这些专业技师的 流动是自愿的。他们常被更高的薪酬所吸引，如意大利的城市争相吸引纺织工人。这些年有几项研究揭示了许多来自德国、意大利北部、巴斯克乡村的铁匠，在阿尔卑斯山、比利牛斯山和意大利中部采用了高温冶炼技术和先进的采矿技术。

一位中世纪学者正在做精确测量

学徒在远离自己文化背景的地方学习。这些年轻人的流动，不仅传播生产的专业技术，有的年轻人还以养子的身份学习诸如礼节一类的社会习俗。如商人的儿子和年轻的贵族常被派到商会或者外国王室宫廷处，以便他们学习承担起将来的商业或宫廷的工作。年轻人流动的另一个原因是，在大学学习是能在教会或政府中获取一个好职位的必要前提。大多数统治精英常在国外花数年的时间学习。即使是在下层社会，年轻人如果要继续学业的话也要离开家乡。许多乡绅的儿子 一旦学会读书写字，就会马上离开村庄到城镇的团体中继续学习。

技术也随着工匠的流动而传播。这些工匠在远离家乡的新地方教授他所拥有的专业技能。然 而，一些技术仍然是保密的。如铁器制造商就是一个封闭的团体，他们的专业技术不外传。穆拉诺与威尼斯的玻璃工匠和高级纺织技师也一样。这些技师的流动很大程度上就是专业技术的流 动。学者和学生可能是中世纪时期流动最大的团体。他们把科学知识带到了整个欧洲。罗马法和公证制度在从意大利到普罗旺斯、加泰罗尼亚、瓦伦西亚等南欧地区的传播，产生了文化、社会、 技术上的重要变革。这些变革是通过技术工人和技术手册从意大利北部向西传播得以实现的。城市执行官在不同城市之间的流动也推动了读写能力的传播，每到一个城市，他们都力图寻找他的前任开始整理的记录、信件和档案，然后继续这项整理工作。

各种文本记录在知识传承和文化实践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他们包括书籍、信件、函件及记 录等等。行业手册从13世纪开始在许多行业中运用。如商人常用书叫做“贸易手册”或者“贸 易实践”。这些书总结了世界主要贸易地、贸易线路和港口、各种商品所在的城市、不同质量的 丝绸、各个国家的货币价值和衡量的等价物等。写于1340年的《贸易实践》是最著名的手册。作者佩戈洛蒂曾是Bardi弗洛伦廷厚绸公司驻安特卫普、伦敦和塞浦路斯的销售代表。在书中，他结合如关税清单和旅行日志等记录，总结了自己30年的商业代表经验。1202年，比萨的斐波那契在一本名为《算经》的书中介绍了一种新的计数方法。这些数字被称为阿拉伯数字。在书的引言中，他提到这种计数法是在北非接触到的，当时他和在关税局工作的父亲在一起。随后他自己又到了中东，在那里学会了这种计数法。他的书使阿拉伯数字在欧洲的传播迈出了第一步。特别是阿拉伯数字中的0是罗马数字所没有的，再加上算术和几何，这就是以罗马数字和计算法计数的传统方法，这种方法常常需要在木板上计算。而阿拉伯数字的出现是数学和日常计算的重大进步，也打开了通往现代数学和市场经济的大门。

正在学习天文学和几何学的情景

地图也在13世纪末出现，最初的地图是航海图。这种航海图在出版时附有注释，这些注释叫做罗盘地图。船长可以根据这些注释计算港口之间的距离以及如何调整航向可以到达。这些航海图和罗盘地图知识主要由加泰罗尼亚和意大利的船员及商人的航海实践和相互交流总结而成，它向我们展示了当时人们航海知识的深度。园艺学在14世纪有巨大进步。《实用农业》手册的作者Pietro Crescenzi是一个当值的法官，他到过意大利大部分地区。他在博洛尼亚附近有一小块地 产。退休后，他开始专注于提高农产品产量。他在总结了罗马时期的所有农业知识和他的农业试验成果基础上写成此书，直到19世纪，他的这本书仍然是人们从事农业活动的重要参考。

在中世纪晚期，从13世纪开始，随着人们在贸易和文化、技术交流方面的不断加强，文化经历了重大变革。这些都与人口的流动息息相关。那些拥有知识、技术的人们把自己的专业知识传播到新的地方，又在新的地方学习新的知识。知识的交流促进了书、记录、信件、报告、日志、 手册等印刷品的出现。这两个因素的结合促成了欧洲从中世纪向现代社会的转变。

图片来源于Wikipedia

责任编辑：老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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