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奥古斯都石像，奥古斯都时期（公元前27年～公元14年），大理石，佛罗伦萨国家考古博物馆藏。从面部特征上可以辨认出这是奥古斯都的肖像，尺寸要比同类型画像稍大，暗示这也许是一幅死后的肖像。在奥古斯都的前额中心，花冠上镶有一块经雕琢的宝石或刻有浮雕的贝壳。由宝石装饰的橡树和花冠是帝王的标志，从奥古斯都到君士坦丁，许多帝王的肖像中都有所表现。这是唯一所知的描绘奥古斯都戴有头饰的圆雕塑像，此类肖像在货币和珠宝上也很常见。
异域殊风：辉煌的罗马帝国
大理石雕塑、钱币、青铜器、陶器、玻璃器和珠宝首饰等文物，不仅反映了罗马帝国时期的社会面貌，也体现了帝国臣民的艺术趋向，以及从公元前1世纪到公元3世纪中叶罗马帝国巅峰时期的君主文化。
撰文/叶晔
摄影/尼科洛·奥尔西·巴塔格林尼
支持/秦始皇帝陵博物院
托斯卡纳考古遗产监管局摄影办公室 意大利CP公司
■ 夜幕下亮灯后的罗马竞技场，又称罗马斗兽场。古罗马时期最大的圆型角斗场，建于公元72年～82年间。由韦斯巴芗皇帝下令修建，其子提图斯在位期间建成，继任图密善复又修建，是古罗马帝国代表建筑之一，是古罗马人举行人兽表演的地方，也有人与人之间的搏斗。据罗马历史学家卡西乌斯-狄奥记载，竞技场建成时，罗马人举行了为期100天的庆祝活动，宰杀了11000只牲畜。
“辉煌时代——罗马帝国文物特展”曾经于2013年在秦始皇陵博物院文物陈列厅展出，丰富而精美的文物将亚欧大陆另一端的伟大文明带到了中国观众的面前。从中，我们既可以读到西方文化与东方文化的不同特点，也可以感受到人类文明的共通之处。而交流，正是推进社会前进、促进文明发展的最好方式。
中国与罗马：
东西两大文明古国的交流
中国与罗马这东西两大文明古国的交流正是始于罗马帝国时期。自公元1世纪起，中国制作的丝绸制品开启了世界历史上第一次东西方大规模的商贸交流，史称“丝绸之路”。
公元前55年，罗马执政官克拉苏就职叙利亚总督，率军征讨帕提亚（安息）。据公元1世纪的罗马历史学家弗罗鲁斯在《罗马史纲要》中记载：在双方对阵时，克拉苏士兵就看到了帕提亚军队用丝绸织物制成的军旗。当恺撒在埃及见到埃及女王克利奥帕特拉时，克利奥帕特拉穿的就是光鲜的丝织衣服。另据亚历山大·塞维鲁时代的著名历史学家狄奥·卡西乌斯在其著作《罗马史》中所述：公元前46年，恺撒为了使罗马的观众免遭阳光暴晒之苦，将丝绸幕帘置于观众席的上面。数年以后，丝绸成为罗马贵族展示高雅时尚的奢侈品。
■ 奥古斯都“奥里斯”金币，公元前18年～公元前17年，黄金，佛罗伦萨国家考古博物馆藏。金币正面：奥古斯都头像（免冠）；金币反面：摩羯座。硬币背面的图案展示了奥古斯都皇帝的星座。硬币具有实际的经济用途，其背面的装饰元素也说明了硬币的纪念意义。
据公元1世纪罗马作家普林尼在其著作《自然史》中的记载：赛里斯人(指中国人)以出产林中之毛而闻名。这种白色绒毛，再经过罗马妇女纺线和织布这双重工序，制成衣服。罗马贵妇们穿着这些透明的衣衫，耀眼于公众场合。“更为惊奇的是，今人乃凿山以求大理宝玉，远赴赛里斯以求衣料，深潜红海以求珍宝，掘地千丈以求宝石。”“据最低估算，每年从我们帝国流入印度、赛里斯和阿拉伯半岛的金钱，不下一亿塞斯特提。这就是我们的奢侈风气和妇女让我们付出的代价。”
■ 命运女神福耳图那·伊希斯石像，图拉真时期（公元98年～117年），大理石，佛罗伦萨国家考古博物馆藏。命运女神福尔图娜·伊西斯右臂低垂，左臂弯曲，手里端着以棕榈叶图案为装饰的丰饶角。她的头上盘着发辫并在脑后连接。这样的发型说明雕像是在图拉真统治时期制造的。福尔图娜是早期很受欢迎的罗马女神，她能带来丰饶和财富；伊西斯则是埃及女神，公元2世纪中叶，伊西斯的影响传遍了罗马世界。福尔图娜和伊西斯合二为一成为福耳图那·伊西斯，被认为是能够掌管命运、并给人们带来财富的女神，丰饶角就是其象征。
罗马进入安敦宁王朝以后，对中国丝绸的需求量进一步加大。丝绸成了罗马市场上广受欢迎的商品。罗马历史学家阿米阿努斯·马塞利努斯(Ammianus Marcellinus)说：“从前，这种赛里斯布仅为贵族们专用，而如今最低贱者也能毫无差别地使用了。”丝绸的大量输入促进了丝绸贸易的发展，从事丝绸交易的商人也随之增加，在罗马城和意大利的其他地方，皆有专销中国丝绸的市场。在中国的丝绸运往罗马的同时，罗马的商品也不断输入中国，其中主要有：来自波罗的海的琥珀，罗马东部行省的玻璃、亚麻布、珍珠、珊瑚和黄金。当然，也有一些拥有一技之长的奴隶，他们常常作为礼品被政府所遣的使者送往中国。但从双方贸易的角度看，丝绸显然是最重要的商品。
■ 爱神丘比特石像，公元2世纪早期，大理石，佛罗伦萨国家考古博物馆藏。爱神丘比特一直被人们喻为爱情的象征，这件雕塑中的丘比特长着翅膀，头偏向左肩，右手高拿斗篷，斗篷上有插入多层褶皱中的原形搭扣。
丝绸架起了中国和罗马之间相互交往的桥梁。但在1世纪以前，罗马帝国和中国汉朝之间并没有人员的直接往来。罗马商人未能由陆路抵达中国，中国人也未能取道陆路直接到达罗马。他们之间的商业往来全是由中间人，尤其是靠帕提亚（安息）和印度等地的中间人来完成的。
公元97年，甘英受遣出访大秦，成为第一个出使罗马的中国人。据《后汉书·西域传》记载：“永元九年，都护班超遣甘英使大秦，抵条支。临大海欲度，而安息西界船人谓英曰：'海水广大，往来者逢善风三月乃得度，若遇迟风，亦有二岁者，故入海人皆赍三岁粮。海中善使人思土恋慕，数有死亡者。’英闻之乃止。”大秦，就是当时的罗马帝国。条支，位于波斯湾沿岸，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的入海处。从这段记载可以看出，汉朝使者甘英因安息西界水手的劝阻而未能成大秦之行。直到公元166年，东汉与大秦有了第一次的官方接触。《后汉书·西域传》中记载：“其王常欲通使于汉，而安息欲以汉缯彩与之交市，故遮阂不得自达。至桓帝延熹九年，大秦王安敦遣使自日南徼外献象牙、犀角、瑇瑁，始乃一通焉。”延熹九年即公元166年，大秦王安敦则是指当时的罗马帝国的皇帝马可·奥勒留。这便是历史记载中第一批由海道来中国的罗马人，大秦与东汉通使乃是当时东西方两个最大国家之间的第一次通使往来。
■ 戒指，公元1世纪，黄金、玉髓和玛瑙，佛罗伦萨国家考古博物馆藏。这枚戒指镶嵌了玛瑙作为装饰，玛瑙上刻有山羊的图案。有人认为拥有玛瑙可以强化爱情，调整自己与爱人之间的感情。
到三国和晋时也有罗马遣使到过中国的记载，这些都说明中国与罗马之间已经建立了直接的商贸关系。3世纪以后，罗马进入危机状态，帝国内部经贸衰落，民众的有效购买力已大不如前。不过，丝绸贸易和丝绸消费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据记载：公元401年（当时罗马帝国已分裂为东西罗马帝国，东罗马帝国又称拜占庭帝国），东罗马帝国君主阿卡狄乌斯为其刚刚出生的儿子狄奥多西二世举行基督教洗礼，“全城(指君士坦丁堡)的人都头戴花环，身穿丝绸袍服，戴着金首饰和各种饰物，没有人能把全城当时的盛况用笔墨描述出来。此外，人们可以看到犹如海波一样众多的居民，还可以看到款式各异的盛装。”由此可见丝织品在东罗马帝国使用的普遍性。
■ 金项链，帝国时期，黄金，佛罗伦萨国家考古博物馆藏。这串项链由37个“8”形的双环扣组成，项链扣呈轮状。这种项链自公元前3世纪就开始出现，一直流行于帝国时期。
到中国经商贸易：
交流基础上的交融
丝绸在罗马帝国的流行，也促使大批商人到中国经商贸易。公元528年，杨之在《洛阳伽蓝记》中记载了罗马商人在北魏都城洛阳定居经商的相关情况：“自葱岭已西，至于大秦，百国千城，莫不款附，商胡贩客，日奔塞下，所谓尽天地之区已。乐中国土风因而宅者，不可胜数。是以附化之民，万有余家。”大秦等西域国家居民来华经商并定居洛阳表明：中西文化在交流的基础上，又出现了某些新现象——交融。
■ 罗马万神庙，又称万神殿、潘提翁神殿。为纪念屋大维打败安东尼和克利奥帕特拉，由屋大维的副手阿格里巴所建，公元80年被大火焚毁，公元125年由喜爱建筑的罗马皇帝哈德良下令重建，公元609年，拜占庭皇帝将万神庙献给罗马教皇卜尼法斯四世，后者将其更名为“圣母与诸殉道者教堂”，这也是今天万神庙的正式名称。
隋炀帝时，西域诸藩多至张掖与中国交市。据《隋书·裴矩传》记载：“帝令矩掌其事。矩知帝方勤远略，诸商胡至者，矩诱言其国俗山川险易，撰《西域图记》三卷。入朝奏之。其序曰：……发自敦煌，至于西海，凡为三道，各有襟带。”裴矩在为其书作序时,详细地介绍了《西域图记》的写作缘由,以及西域诸地的山川地理、道路物产，记叙了敦煌至西海的三道。国内外有很多学者都对《西域图记》中所述的敦煌至地中海的三道进行了考证，为我们今天研究丝绸之路提供了依据。
■ 游戏石，帝国时期，玻璃和石头，佛罗伦萨国家考古博物馆藏。
至中国唐朝，由于国际条件发生变化，许多东罗马帝国的使者经陆道或海道来到中国。据《旧唐书·拂传》记载：“贞观十七年(公元643年)拂王波多力遣使献赤玻璃、绿金精等物，太宗降玺书答慰，赐以绫绮焉。”拂即东罗马帝国，考古发现的唐代墓葬和窖藏中也有一些东罗马风格的器物出土，这些都是中国和罗马友好交往的标志。
■ 密特拉神杀牛浮雕，帝国时期，大理石，佛罗伦萨国家考古博物馆藏。这幅雕刻作品表现的是正在杀死一头公牛的密特拉神：密特拉教徒们相信，谷物和一切其他生物都来自公牛的血。
除了正史中有关罗马使者访问中国的记载以外，民间来华的使者也不少。大秦景教在中国的传播就是明证。据《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记载：“太宗文皇帝光华启运，明圣临人。大秦国有上德曰阿罗本，占青云而载真经，望风律以驰艰险……大秦国大德阿罗本，远将经像，来献上京。详其教旨，玄妙无为……”传入中国的景教则是基督教的聂斯托里乌斯派。根据碑文所载，我们便可以推测景教在中国传播与发扬的经过情形。基督教在中国长安等地传教，这无论对中国宗教界，还是对中国文化、思想界都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 丘比特与狮鹫石瓶，公元前一世纪，大理石，佛罗伦萨国家考古博物馆藏。这只石瓶上的浮雕是爱神丘比特与狮鹫被莨苕藤包围着。传说中的狮鹫长有狮子的躯体和利爪、鹰的头和翅膀。
古代中国与罗马是亚欧大陆两端的两大强国。它们的多次交往不但加深了两国人民之间的友谊，而且也促进了两大文明的发展。而东西方两大文明的发展表明：文明要有所发展，就必须吸取其他文明的优秀成果。这或许是世界多元文明之所以发展到今天的重要原因。
■ 马赛克碎片，石头，佛罗伦萨国家考古博物馆藏。这两块马赛克残件可能是罗马乡村别墅中壁画的一部分。帝国时期，人们常用马赛克来装饰别墅。大约是公元前2世纪，当希腊文化开始为古罗马权力阶级所接受时，出现了一种希腊风格的住宅别墅。它不单用于传统的农产品生产收集活动，它的重要性甚至超过了城市的住宅。整个别墅主要用于休闲娱乐，在这里人们可以学习或进行哲学思考。在政治活动的间隙，人们可以在此享受多种欢乐，也可以致力于文化学习。
古罗马人的
物质世界和精神领域
本次展览参展的文物包括大理石雕塑、钱币、青铜器、陶器、玻璃器和珠宝首饰等共计298件，主要来自意大利托斯卡纳（Tuscany）地区的各个博物馆：意大利佛罗伦萨国家考古博物馆（Museo Archeologico Nazionale di Firenze）、锡耶纳国家考古博物馆（Museo Archeologico Nazionale di Siena）和基安奇安诺泰尔梅德拉水域公民考古博物馆（Museo Civico Archeologico delle Acque, Chianciano Terme）。这些文物不仅反映了罗马帝国时期的社会面貌，也体现了帝国臣民的艺术趋向，向我们整体展现了从公元前 1 世纪到公元 3 世纪中叶罗马帝国巅峰时期的君主文化。
■ 千花玻璃盘，公元1世纪，玻璃，佛罗伦萨国家考古博物馆藏。
展览通过“历代帝王”“宗教与祭礼”“公众生活”“个人生活”“罗马家庭”及“罗马帝国统治下的和平”六个单元，从政治、经济、宗教、社会、军事等不同层面向我们呈现了古罗马人的物质世界和精神领域。
■ 市场图石棺残件，公元2世纪上半叶，大理石，佛罗伦萨国家考古博物馆。
历代帝王，是以雕像和钱币展示了罗马帝国历任皇帝，这完全不同于中国传统的真影画像。这些文物，向我们讲述了罗马帝国的发展史。罗马帝国始于恺撒的养子屋大维，公元前27年，元老院授予屋大维无限的政治实权和“奥古斯都（Augustus）”的尊号，屋大维成为罗马帝国的开国皇帝，辉煌的罗马帝国时代从此拉开帷幕。之后的两个半世纪中，皇帝们的能力参差不齐，时而还会有政治骚乱，但帝国一直保持了基本的稳定和繁荣。尤其是公元2世纪，罗马社会达到全盛，被称作“五贤帝时期”。但到了公元3世纪以后，帝国开始进入动荡年代，罗马帝国虽然继续存在，但其光辉已经消失不再。
■ 古罗马角斗士的头盔。
宗教与祭礼，向观众展出了罗马帝国时期人们所信奉的各种神灵的雕像，包括大理石神像和青铜小神像。主要讲述了帝国时期罗马人多元化的宗教信仰观念。人们信奉多种神灵，并对其他宗教的活动和信仰采取宽容和包容的态度。传统的罗马宗教受到毗邻的伊特鲁里亚人和希腊人的诸多影响。随着帝国范围的不断扩大，其他的神灵、女神和宗教活动也遍及罗马及各个行省。
■ 角斗士铜像，罗马帝国时期，青铜，佛罗伦萨国家考古博物馆藏。这件雕像刻画了角斗士向后跌倒的瞬间，此时他不得不屈服于对手。
公众生活和个人生活，展品涵盖古罗马人生活中所涉及的各类物品：市场交易中使用的称量工具、公共浴场中使用的洗浴用具、梳妆打扮时使用的首饰和用具等，还有各种反映当时社会生活面貌的雕塑：如剧场石面具雕塑、演员和角斗士铜雕像、梳着美丽发型的妇女雕像等。这些文物真实再现了帝国时期罗马人丰富的物质生活和情感世界。
■ 铜罐，帝国时期，青铜，锡耶纳国家考古博物馆藏。这件器物造型优美，在帝国时期使用非常普遍，主要用于存放油。
罗马家庭，向观众呈现了一个立体的罗马家庭所包含的各方面内容：私人住宅、乡间别墅、日常饮食和奢侈的宴会。具体的文物包括住宅中所使用的马赛克残件、各种烹饪和饮食器具、家庭中所使用的灯具等，它们展示的是完整而生动的罗马家庭生活场景。
■ 双芯铜灯，公元1世纪早期，青铜，佛罗伦萨国家考古博物馆藏。这件油灯造型雅致，有两个灯芯，带链条，既可以悬挂于天花板上，也可以摆放在灯座上。铜灯的手柄呈葡萄叶形状。
罗马帝国的力量有赖于罗马军队的效率和实力。
罗马帝国统治下的和平，主要讲述了罗马军队的情况和商贸交流的情况。罗马军队除了战斗和戍边之外，在文化传播方面也担负着重要的作用。随着帝国的不断扩张，为了便于军事行动而构建的庞大的道路和交通系统，同样也促进了商业和贸易的发展。
这些内容向人们呈现了一幅罗马帝国时期人们丰富多彩的社会生活画卷，希望借此能让更多的人读懂古罗马艺术的精髓，感受古罗马文化的魅力，领略西方古典文明之美……
■ 持霍恩角的裸体英雄石像，帝国时期，大理石，佛罗伦萨国家考古博物馆藏。这件波利克里托斯风格的雕塑表现了一个年轻的裸体男子。事实上，它是希腊雕刻家波利克里托斯的战神赫拉克勒斯系列复制品中的一件。此件高仿雕像，证明了这类小雕像在罗马悠久的艺术传统中广受欢迎。
精彩版式呈现
本文原刊载于《文明》杂志2013年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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