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津大学禁止师生间亲密关系

原文作者：Nicola Jones

英国大学与全球许多大学正在推出保护学生权益、防止职权滥用的政策。

和其他大学一样，英国牛津大学也决定禁止学生（无论本科生还是研究生）与对该学生有指导或评价职责的大学职工（包括教职工、导师、招生处人员）之间的亲密关系。

这项政策于4月17日生效，规定牛津大学在对现有关系的处理中，确保涉事职工对该学生不再负有进一步责任。“这太有意义了，”英国约克大学教育和社会公正研究员Anna Bull说，“牛津大学被英国乃至世界上许多机构视为表率。

过去10年里，英国多所大学都推出了类似政策，包括伦敦大学学院、诺丁汉大学和约克大学。全球一些大学还宣布了更严格的禁令，禁止教职工和本科生之间的关系，无论他们是否有专业上的关系。美国哈佛大学便在2015年发布了这类禁令。

保护学生权益

学生和教职工之间的关系会逾越职业边界，构成利益冲突，引发职权滥用。许多大学一直反对这种关系，一些大学要求这些关系通报给上级，另一些则完全禁止。

这类规定的目的在于防止偏见，保护学生权益。美国安迪亚克大学研究教学实践的Harriet Schwartz说：“这不仅关乎教职工是否会注意他们的行为。” Schwartz在2019年出版了《Connected Teaching》一书，书中探讨了高等教育界的权力关系。“这关乎的是学生是否能在读大学期间感到自在。”

就在牛津大学推出该政策的同时，英国学生办公室（OfS）也在2月23日至5月4日组织了关于反骚扰和性行为不端规定草案的讨论。OfS是一个有监管权力的独立机构，其首选提议规定了关系需在大学的登记本上进行记录；同时也在征求外界对于全面禁止这类关系的意见。Bull说：“现在已经有很多委员会和工作组了。”

“登记的好处是能把关系记录下来，”英国全国学生联合会自由与公平副主席Nehaal Bajwa说，“但你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怎样。”比如，如果这些关系出现问题了怎么办，她说，“当前的一些政策有时候不尽如人意，但不会有一步到位的办法。”

Bull和Bajwa都认为，牛津大学的政策虽然传递了正确信息，但严格禁令既无必要也不足以解决问题。如果学生担心自己让教师那方丢了工作，或是涉及了婚外关系，禁止还容易让关系朝地下发展。Bull说，比禁止不禁止更重要的是，大学是否有执行良好行为标准的制度。“我们要在更大范围内提高人们的意识，还需要能理解暴力行为和懂得如何发现虐待关系的专业人士，”Bull说。“禁令本身没有这些效果，”Bajwa表示同意，“必须出台一整套措施。”

《卫报》2020年根据《信息自由法》提出的披露要求显示，122所英国大学中的97所都发布了关系政策，但只有12所大学会登记在册。Bull说，大部分政策都强烈反对师生关系。她说：“如果学校真的想做些什么，这足以成为采取行动的理由。”

“绝不合适”

大学对亲密关系的疏忽失察由来已久。美国1980年代的诉讼案件明确了性骚扰属于性别歧视的一种，在受到联邦资助的教育机构是明令禁止的。美国最高法院1986年的一项裁决重新鉴定了看起来自愿的关系——法院发现一段主雇之间的性关系并非自愿，因为原告一开始的同意只是出于害怕被辞退。这类裁决使美国许多大学重新修改了对于师生关系的规定。

其他国家的大学也推出了关系政策。2018年，澳大利亚出台了一项国家政策，指出学术导师和学生（包括博士生）之间的性关系或感情在任何情况下都是不合适的。加拿大许多大学，包括2020年开始的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都禁止教职工与他们的指导对象出现亲密关系。

虽然有些人认为师生关系在成年人你情我愿的情况下，是一种人身自由，但也有人认为，这类关系存在虐待的风险。“如果你了解一下其他职业，如医学专家、心理医生、咨询师、神父，这些职业都有反对这类关系的明确政策，Bull说，“那些职业并没有在讨论'可不可以’的问题。”

Bajwa认为，大学里根深蒂固的权力不平等， 让教师很难站在学生的角度看问题，而学生也不敢质疑教师的行为。大学里的文化是等级分明的，她说，我发现这里面有很大的问题。

有时候，这种自愿掺杂了胁迫或担心报复的成分，事后来看，人们对一段关系是否存在剥削的看法也会发生转变。在2017-2018年对1500多名英国大学生开展的一项调查（现已被Journal of Further and Higher Education接受发表）中，一名调查对象表示：“即使学生当下同意了，他们其实意识不到自己在对方面前有多弱势，有时候要等到很多年后才能明白。

性相关行为很普遍

该调查发现“性擦边”行为其实在大学很常见。该调查由英国全国学生联合会女性运动和1752 Group共同领导——1752 Group是Bull联合创建一个组织，致力于消除高等教育行业的性行为不端。超过40%的调查对象报告遇到过至少一次来自一名教职工的（想要或不想要）性相关行为。研究生遇到的比例高于本科生：有两倍于本科生的研究生报告曾有大学职工尝试和他们谈论性话题。重要的是，Bull说，80%的本科生和研究生都在调查中表示对大学职工（包括教师）与学生间的亲密关系感到不适。

这项调查探索了可以接受和不可接受的行为之间的模糊界限。比如，和教职工一起喝一杯或正常社交，或在Facebook上加为好友并无太大问题；而被邀请单独吃正餐或去对方家里就会令人不适。Bull强调了开始一段关系的前几步，比如肢体接触或评价学生外表，也会引起不适等问题。Bull说：“可以说，这些性引诱的行为在学术界似乎并不少见。”她指出，一些大学已经把性引诱行为明确列入了性行为不端政策，比如帝国理工学院[1]。

这类规定不是为了避免专业上的亲近关系，Bull说，“你当然可以和学生社交，但你要明白你所掌握的权力，”她说，“这不是艰深的科学。这里是要对哪些行为是否合适设立一些共同标准。”

OfS组织的讨论正在考虑对学生和职工以及教师队伍开展关于性行为不端的强制培训，包括在他人身上发现问题后的应对指南。Bull说：“这是一个大问题。”

OfS还在征求禁止在性骚扰和性行为不端事件中使用保密协议的意见，从而避免受害者的沉默。2022年11月起，几十所英国大学都承诺在这些事件中不使用保密协议。去年12月，上议院通过了对《高等教育自由言论》法案的修订，进一步反对这类协议，但距离立法还要很多障碍。

OfS的讨论工作预计将在今年末产生要求各大学执行的一系列强制性规定。

原文以University of Oxford bans intimate relations between students and staff标题发表在2023年4月21日《自然》的职业新闻版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