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在幼儿园学了首儿歌:“春天来,春天来,花儿朵朵开。红花开,白花开,蜜蜂蝴蝶都飞来。”老师教得很应景,现在正是早春,一年中最好的季节。
记得少女时代的作文,我总写喜欢秋天,因为接下来就可以有紫丁香一般淡淡忧伤。为赋新诗强说愁的矫情做作,想想真是好笑。如今我最喜欢的就是春天。和风荡荡,杨柳依依,万物舒展,新意盎然。再怎样的愁情烦绪,一篱春光都能将它们悉数涤荡。每年的这个时节,我最热衷的就是呼朋引伴,邀约着去踏青,去赏花,去感受草长鹰飞的蓬勃生气。“得欢当作乐,斗酒聚比邻”,有什么比春光里的宴饮酬和更让人惬意呢?
但今年的春,我最关心的却是几棵老银杏树。
离家不远的新楼盘造景,去年移来了几棵老银杏树。打着植物吊瓶,难掩憔悴。每一棵树干都有两人合抱那么粗,这样高龄的大树,必定不会来自苗圃。
这几棵老银杏,它们曾经的模样已无从知晓。整整一冬,看它们枯槁地杵在并不肥沃的新土里,恹恹的模样一直叫我揪心。它们的精气神,早在流离中消耗殆尽,鼎盛风华是再也无法恢复了。我只期望春风吹起的时候,能够换醒它们的生机,让它们能够活下去。
我喜欢银杏树,我被它的丰美深深震撼过。那也是一个春日,在平坝的乡间,一棵据说有四百年树龄的银杏,让我惊艳流连赞叹,久久难以将脚步移开。每一棵生存了许多年的大树,都是一个奇特的生态世界。阳光,雨露,泥土,我们看不见的微小生物,树是收纳这一切生命要素的精灵。它高耸入云的枝干与缠恋泥土的深根,藏了多少秘密,依附了多少生灵。那数不清的绿叶,吐出多少清新,婆娑出多少曼妙。它枝条间盘绕覆盖的藤蔓与青苔,又记录了多少森林的故事、岁月的沧桑。什么是春?什么是美?什么是生命?这些书本里抽象扁平的方块字,这些儿子问起来我难以说清的词,在它身上明媚又鲜活。
我说我想做一本画册。摄下我所见过的那些美丽大树,写下树种,记下坐落处,为它们的风姿存照。谁知道哪一天,它们就倒在低廉的价钱之下,从此风流云散。朋友轻轻一笑。在他眼里,我有着与年龄不相匹配的幼稚。但面对这些美得足以让人屏住呼吸的大树,我们何妨多一些幼稚,少一些算计?
春风拂过了一日又一日,楼下的复瓣樱花已经绽出了嫣红。而老银杏的断枝上依然看不到新芽。我对自己说,大树的生命力是很顽强的。我也见过很多坚韧的树。雷击火烧,刀劈蚁蛀,只要根下还有泥土,只要头上还有蓝天,它们就能逢春便绿,继续生存。
老银杏啊,你要坚强些,再坚强些,发芽吧。
(《春日里的老银杏》一文来源于《贵阳日报》)
编辑:舒 锐
编审:肖 燕
签发:田 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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