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ciety for the ancient chinese art
Celadon Special
SACA学会是一个多元开放性的学术实践平台,致力于古代艺术与当代生活美学的融合实践与研究成果交流。
* 唐物是日本最珍惜的舶来品,以宋瓷最为闻名。藏在日本的宋瓷,又以茶道具最为重要:例如,列为国宝的就有茶道中的「花入」:「万声」南宋龙泉窑凤耳青瓷花瓶(花生)、南宋至元龙泉窑飞青瓷花瓶(花生);茶道中的「茶碗」:大阪市立东洋陶瓷博物馆安宅英一旧藏宋代建窑油滴茶碗。
茶道自唐宋传入日本以来,一直与佛法密不可分。从天皇、将军、武士,到寺庙的僧人,再到普通茶人, 都离不开茶之汤。千利休的出现,更是将茶道推至巅峰,成为了天皇与将军、将军与武将之间的纽带;在利休带领下的茶之汤,影响力横跨5个世纪,至今依然备受推崇。
茶之汤的盛行,也使得茶道具成为人们争相收藏的品类;同时间发展起来的,还有围绕千家茶道服务的「千家十职」,提供茶碗、茶勺、仕覆…等定制。更为重要的是,器物、书画的修复也一并代代相传…
这个精神文明的「产业链」,可谓是无形的遗产。上世纪70年代,日本基金会大力做文化输出,茶道,则成为了一个软实力的「名片」。
藤田美术馆自转型以来,开始专注于茶道。馆内有国宝9件,重要文化财53件,共2000件藏品。藤田清,在古代艺术与当代融合探索领域,是日本目前走得最前沿的年轻力量。他与古董商合作录制藤田美术馆藏品的「上手视频」,与建筑师一起策划了新的展馆…
这次,他拿出了藤田美术库房的「万声」同款南宋凤耳青瓷花生,和利休的井户茶碗,聘利休家族武者小路千家家元接班人千宗屋为艺术指导,让两位匠人父子重新对修复进行诠释,修复的审美,是否也有时代性?他们会擦出什么火花呢?
侘寂唐物:
千利休与藤田美术馆的联手
the Aesthic of Wabi
▲ 「万声」国宝 (左)、藤田美术馆 待修复 同款花瓶 (右)
▲ 藤田美术馆 馆长 藤田清
修复的审美
以藤田美术馆的宋代花瓶、茶碗为例
藤田美术馆馆内有国宝9件,重要文化财53件,共2000件藏品。最为世界所仰望的,是藤田美术馆藏的宋代曜变天目茶碗,是日本仅有的三件曜变天目之一,均为国宝。
身为馆长,也是继承人的藤田清,在2016年与纽约佳士得合作藤田美术馆专场后名声大振,在那次拍卖中,他斩获18亿人民币,用于修建新馆。
如今新馆已落成,他也履行承诺,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茶道中。
藤田清不仅善用社交网络,也跟传统媒体关系密切。这次他找来NHK电视,帮他做一集关于茶道具修复的特辑。
他在藤田美术馆的库房里找出了两件非常重要的器物,一件是「万声」同款南宋凤耳青瓷花生,和利休的井户茶碗,聘利休家族武者小路千家家元接班人千宗屋为艺术指导,让两位匠人父子重新对修复进行诠释,修复的审美,是否也有时代性?他们会擦出什么火花呢?
▲ 藤田美术馆 待修复 「万声」国宝 同款花瓶
▲ 藤田美术馆 井户茶碗 铭 「破茶碗」
无名的英雄
神秘的修复师:重生的另一种思考
Mayuyama Koji,是藤田清和艺术顾问千宗屋这次找来的修复专家。他是修复世家的第二代,和儿子一起经营博物馆修复生意。其父亲是Manji Koji,在几十年的修复经验中,发明了自己独创的无痕修复手法。
相比金缮修复,Manji的手法不局限于「金粉」修复,而是更为灵活,几十年下来发展、积累了一套自己的审美体系。为更高要求的客人提供一种新的修复可能性。
两件珍品
以藤田美术馆的宋代花瓶、茶碗为例
第一件待修复的珍品,是一件来自中国南宋时代的唐物花入。龙泉窑青瓷凤耳花瓶,是日本茶道具花入中的无上神品,分别有国宝「万声」(私人藏)和重要文化财「千声」两只名品。
▲ 「万声」国宝 (左)、藤田美术馆 待修复 同款花瓶 (右)
藤田美术馆藏品高达2000件之多,根据藤田清介绍,这件藏品由于早期修复时误将凤凰耳(或找不到合适的配片)用其他瓷片修复的缘故,一直留在库房无法被正式展出。
根据这件器物的箱书,千宗屋十分肯定,这是一件与「万声」同款的花瓶。由于修复上不尊重原创,重新修复,让其恢复其原有的光辉,则变得十分重要。
从茶道的角度,一件重要的花入,又带着这么美好的故事与传承,一定是会给一个茶席增色不少。而从头参与设计、策划藏品的修复手法,使其重生,这种思考、探讨、经历,不仅是一种对历史的尊重,也是一件能令鉴赏家、修复师十分满足的事情。
另一件值得关注的待修复珍品,是藤田美术馆藏的一件带有千利休传承的16世纪井户茶碗,带有年代十分久远的原装箱子。
这件井户茶碗,经历过早期的金缮修复。作为武者小路千家的接班人,千宗屋近年来也多次现身协助鉴定千家传承的箱书、器物。早前,在“利休の魂:「千宗屋」发声质疑NHK“第四件曜变天目” - Tea Master vs. Scholars”一文中,他就曾在NHK电视纪录片里,指出一款箱书为伪造,并推翻藏品的真实性结论。
箱书上,注明了「破茶碗」的记载,可以基本确认茶碗本来就是破的。
但是,无法确认这件茶碗经历过多少次的修复,因为目前所呈现的状态,从审美的角度上,有风格上的不统一。这也许也是藤田清想要寻求更好的修复的原因…
修复过程
以花瓶为例
对与龙泉窑的这件花瓶,既然已经确定了是凤耳,就有必要将原有的修复全部拆除。修复师决定花一个月的时间,将原有的修复恢复到破碎的样子,再邀请藤田清与千宗屋前来商讨如何修复的方案。
修复前
拆除 - 用刀刮去金与大漆
拆除 - 用药水泡1-2周拆除
拆除 - 用小刀将残余漆刮去
讨论修复方案
修复冲线
整个修复过程中最为神奇的,就是修复师家传的「冲线修复」秘笈。首先用酒精灯在带有冲线的瓷片上进行加热,再将调配好的透明胶,涂抹在冲线上。在热力的作用下,秘制的胶水会被瞬间吸入缝隙,与釉融为一体。
用石膏制作凤耳
给石膏上釉
为了让釉面尽可能接近原来青瓷的釉中带有密集微小气泡质感,修复师更是使用了一种家传的白色粉末,融入调好的釉后会呈立体状态漂浮在釉层中。颜色的搭配更是由几百种的矿物彩中挑选,调配。
修复过程
以茶碗为例
茶碗的修复与花瓶不太一样的地方是,茶碗由于后期会使用,需要用可食用的安全材料进行修复。
修复前
拆除
这件器物的拆除,要尽量保持原来「破茶碗」的韵味,所以只拆除了缺肉比较大的一个三角部分,并刮出了一些原有的修复线条上表面的金粉。
填充物与颜料的选择
填充的主要颜料来自家传的老茶粉、还有一些年代久远的土(比如唐代),这些都是修复师的父亲Manji在70年前开始就积累下来的。
调色与肌理打造
完成的展示
藤田美术馆的茶会
没有什么比在藤田美术馆的新馆,让修复完成的作品以茶会的形式呈现更恰当的方式了。由利休家族武者小路千家的代表,千宗屋为藤田美术馆馆长,藤田清奉茶。
打开茶室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如「万声」般闪耀的国宝青瓷花瓶,千宗屋不仅大声感叹了起来。
在茶席中,使用唐物,是十分尊贵的点茶法,不立文字,只口口相传给入室弟子,因其神秘,又称「奥传」。
能喝上一碗这样的茶,是十分特别的款待。
结语
藤田清,作为一个接班人,展示了新一代年轻人对古代艺术的包容理解和当代融合探索的决心。在对器物尊重和理解探索中,固有的传统手法、思想观念都可以被打破。
他并不忌讳卖家族的藏品,也不忌讳拆除一件千利休的茶碗重新修复。这是一种不破不立的勇气和决心,他向人们展示了,只要有一个更高的理由,更高的理想,勇于打破,勇于探索才是未来的方向。
以修复为例,不拘泥于框架,以流动的审美为核心,步步为营,稳扎稳打,这是一种方法论的传播。祝贺千家,祝贺藤田美术馆。这个精神文明的「产业链」,可谓是无形的遗产。
上世纪70年代,日本基金会大力做文化输出,茶道,则成为了一个软实力的「名片」。 作为宋瓷的产地,我们又将如何走向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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