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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玉:解读上古最神秘的玉料

中国境内及邻近地区玉矿资源丰富,透闪石玉产地很多。但长期以来,人们在研究古代玉材时,往往独尊新疆和田玉,却轻视了其他地区蕴藏的透闪石玉矿资源。近年来,丁哲师生古玉研究会组织对各地考古出土玉器、博物馆藏传世品以及民间收藏进行了多次实地考察和观摩,且在甘肃、青海、新疆、辽宁、广西等地透闪石玉矿多次实地调查、采集标本,初步取得一些阶段性成果。下面简介“布丁石”的相关情况。

据我们调查,“布丁石”的产地在甘肃省境内。其外观若砾岩,但实为优质透闪石软玉,同“马鬃山玉”、“马衔山玉”、“三危山玉”均属甘肃闪石玉范畴,然其与典型的透闪石软玉有明显区别,故单列出来进行介绍。“布丁石”不透明,略透光,糯如凝胶,视觉上给人一种弹性质感,状若“布丁”,故以“布丁石”名之。典型者带有沉积构造,诸如镶嵌团块、碎屑、波浪条斑、冰裂纹等脉理构造。颜色由浅至深有乳白、青灰、黄褐、灰褐、茶绿、墨绿,以及黑中泛赤色者等,尤以暗色调最为多见。地质学家闻广先生认为“布丁石”由质地均匀细腻的沉积白云岩变成,具有变质作用之前母岩的沉积岩构造特征。

“布丁石”

“布丁石”

“布丁石”
“布丁石”主要见于陕晋龙山时代玉器(以延安芦山峁,神木新华、石峁,兴县碧村、临汾下靳、襄汾陶寺、芮城坡头遗址出土玉器为代表)的制作。其中黑中泛赤色的“布丁石”应为石峁文化的特有的玉料,乃石峁玉器的重要特征之一,邓淑苹先生认为这种玉料为石峁方国所垄断,无疑是确切的。齐家文化玉器对“布丁石”也有一定程度的使用。山东龙山文化虽然偶见“布丁石”材质的牙璋、玉钺,但均为西北地区成品传入。二里头文化、商代玉器的制作亦大量采用“布丁石”。西周时期偶见“布丁石”材质的玉器。这类玉料质地细腻均匀,柔韧性很好,可以剖成薄片状而不会碎裂,故常用来制作牙璋、玉刀、玉圭、玉戚、玉钺、玉铲、玉戈等器体大而薄的片状带刃玉器。

弗利尔美术馆藏石峁玉牙璋

哈佛艺术博物馆藏石峁玉牙璋

弗利尔美术馆藏龙山玉刀
黎城出土玉戚

延安芦山峁出土玉钺

哈佛艺术博物馆藏石峁玉圭

大通上孙家寨出土玉刀

同德宗日出土玉刀

襄汾陶寺出土玉铲

郑州白家庄出土商代玉戈

西安老牛坡出土商代玉戈

新郑望京楼出土商代玉戈

成都金沙出土商代玉戈
古籍文献中,曾有对“玄圭”的记述。如《尚书·禹贡》载:“禹锡玄圭,告厥成功。”《史记·秦本纪》云:“与禹平水土。已成,帝锡玄圭。”《汉书·王莽传上》有记:“伯禹锡玄圭。”可见,玄圭是大禹平治水患,划定九州,膺受天命的标志物。孙庆伟教授认为牙璋作为夏王朝的核心礼器,夏王朝政权的象征物,就是《尚书·禹贡》中所说的“玄圭”。从时空分布看,牙璋的确是龙山时代晚期至夏时期最重要的一类玉器,其广泛传播的背后,承载着夏王朝的政权与礼制,解释为“玄圭”是确切的。
“玄圭”的“玄”字无疑是在描述玉器的颜色或质地。有人认为玄色就是黑色。但“玄”字本身有幽远、深奥、玄妙、变化的含义,故玄色似乎不能简单等同于黑色。“禹锡玄圭”,孔传:“玄,天色”;正义:“玄,水色”。水和天的颜色明显不是纯粹的黑色。可见,玄色应是泛指接近水天颜色,具有深幽之感的暗冷色调。天帝赏赐给大禹玄圭,向普天之下宣告其治水功成,玄色为水天之色,实乃借用水天象征大禹功德之高。

天色

天色


水色
从现有考古材料和可信传世品看,牙璋最常用的玉材是“布丁石”,这种闪石玉恰多为青灰、灰蓝、黄褐、灰褐、茶绿、墨绿、赤黑等暗冷色调,加之其自身浑浊凝胶质感以及波浪、团块状岩理,从而产生深幽变化之感,更加接近水天玄色。《山海经·西山经》有记:“又西北四百二十里,曰峚山,其上多丹木,员叶而赤茎,黄华而赤实,其味如饴,食之不饥。丹水出焉,西流注于稷泽,其中多白玉。是有玉膏,其原沸沸汤汤,黄帝是食是飨。是生玄玉……”“布丁石”应该就是上文提到的“玄玉”。

明尼阿波利斯博物馆藏石峁玉牙璋

弗利尔美术馆藏石峁玉牙璋

明尼阿波利斯博物馆藏石峁玉牙璋

会宁牛门洞出土石峁玉牙璋

约在公元前2300—前1000年这个漫长的时期内,中国西北和中原地区大量使用“布丁石”玉料制作牙璋、玉刀、玉圭、玉戚、玉钺、玉铲、玉戈等玉器,其时代特色鲜明,这些重要的兵器形玉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龙山时代晚期、夏商时期玉文化的核心内涵。公元前2300—前1000年这个时期就是为人所熟知的“玉兵时代”,我们也可称之为“玄玉时代”。“玄玉时代”,正是中国古代兵器形玉器、信瑞玉礼器形成、发展的重要阶段。“布丁石”这种神秘的透闪石玉料在三代文明中扮演的重要地位可见一斑。

参考文献:
丁哲:《综论中国古代的透闪石玉料——兼评“玉石之路”》,《丁哲论古玉》,文物出版社,201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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