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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九十年前,郭沫若先生曾就甲骨文中“十”倍数的合书进行了研究,但是始终没有发现“九十”的书例。四十年前,王宇信先生撰文认为“百有九有九”中的“九”为“九十”的合书。事实上,这只是殷人以“有”字系于百、十、个位数之间的一种表达方式,并非“九十”之合书。直到八十年代,宋镇豪先生通过对十倍数的合书规律进行了深入研究,终于发现了“九十”合书,至此甲骨文二十至九十的合书终于全部被发现。
甲骨文十的倍数均合书,这是1929年郭沫若同志在《释五十》一文中提出的,由于当时的条件,他没有找到七十和九十合书的例子①。至1934年,七十合书例被他找到②,可是九十之例却始终不见。这样,除九十之外,十至八十都有了,分别写作
、、、、、、、。1977年,王宇信同志《释九十》一文对甲骨文九十合书作了推测,根据《殷墟文字乙编》第七六四片正面刻辞:
……其有擒,壬申允狩擒,获兕六,豕十有六,麑百有
有九。(图一)他认为“百有
有九”即“百有九十有九”,是九十的合书,这个字“上面的竖划粗而长,特别是在交叉部以上,较一般九字显得要长些”③。毫无疑问,读“百有九有九”为“百有九十有九”是正确的。但说中间的九即九十合书,是不对的,因为所有十倍数的合书,无不包含十的构形,惟有这个九不具备该要素,显然不是九十合书的正形。
据我所见,甲骨文确有三个九十的合书例,一例见《明义士收藏甲骨》第二三九五片(即《甲骨文合集》第三四六七五片):
戊子ト,品其
牽④。己丑ト,品其五十牵。(图二)
再一例见同书第二三九六片(即《甲骨文合集》第三四六七四片):
戊子ト,品其
牵。□□□,□其百有五十牵。(图三)
第三例见《甲骨文合集》第八O八六片和第一八四七五片相拼合的一版:
□□ト,品其
牵。(图四)上述ト辞,凡言牵者,为五十、百有五十等,均是百或十的倍数,故
必是个数目字,又必是个十倍数,它包含九和十两个要素,可知是九十合书。这一结构符合十倍数合书的原则。考殷人对于数目的组合,大致有三种情况,一是十倍数合书(百、千倍数也如此),上面ト辞中的五十及三个九十均是。
二是十倍数析书(百、千倍数也如此),如《殷契佚存》第五七O片:
□丑ト,宾贞,□三百羌于丁。(图五)
三百析书。又如《怀特氏等收藏甲骨文集》第一四二片:
其五朋。
其七朋。
其八朋。
其三十朋。
其五十朋。
其七十朋。(图六)
三十、五十、七十均析书。郭沫若同志所谓“甲骨文十的倍数均合书”,并不完全如此,也可以析书。
三是数目之间以“有”字相系,前面的“百有五十牵”一例即是。王宇信同志举的“百有九有九”也是其例之一,但有特別之处,即中间的九十既非合书,也非析书,写作九,而以“有”字与百位数和个位数相系,由数目的组合取意,“百有九有九”,根据组合排列的秩序,就知是一百九十九,不会认错,这是殷人的数目观。
要之,甲骨文九十的合书写作
,它与其它十倍数的合书一样,也包含着十的要素。(本文原刊于《中原文物》1983年04期)
① 郭沫若《甲骨文字研究》,大东书局,1931年。又人民出版社重版,1952年。
② 郭沫若《释七十——殷文记数之一新例》,刊《古代铭刻汇考续編》;日本文求堂,1934年。
③ 王宇信《释九十》,刊《文物》1977年2期。
④ 牽字别详拙作《甲骨文牵字说》。《尚书·酒诰》云:“肇牵车牛远服贾”,牽用为动词,但卜辞作名词用,意为服牛,《世本》有“胲作服牛”。晋杜预说:“牵谓牛羊豕”(见《左传》僖公三十三年注),恐不妥,牵字从牛,固应指牛畜。又《汉书・酷吏传》颜师古注:“品,率也”。ト辞的“品五十牵”“品九十牵”“品百有五十牵”,意思都是率服牛多少。
【附图】
▲图一 《殷墟文字乙编》764片(合集10407)
▲图二 合集34675
▲图三 合集34674
▲图四 合集8086和18475拼合图
▲图五 《殷契佚存》570片(合集294)
▲图六 《怀特氏等收藏甲骨文集》142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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