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黄谷稻子
城头山东北三四里,有个吸白井。吸白井一年四季,汩汩地向外冒水,即使是干旱的夏季,也永不停息。要是有白鸭子在水中游过,或者是有白羊子在岸边走过,都会被井吸进去。倘若有人穿上了白衣白裤打那儿走过,也会被吸进井里头去的!
这么个奇奇怪怪的井!我听说了这个故事,当然是要去看看的。
南岳村和大河村、花垣村交界处,是块很有特性的地方,名字叫做三叉垴。从西北边流来的一条河与从西南边流来的一条河在这里相交,合流后向东流去,形成一个大大的“丫”字形,地分成了三大块,所以叫三叉垴。吸白井就在三叉垴的西南丫叉里。
站在澧阳平原上,望西北远眺武陵源山脉的最东北端,湘西北的山峦,起伏成淡淡的风景。因为往西离大山远,小小的山岗也叫大山了;又因为往东离洞庭也渐远了,所以小小的溪河也称为大河。吸白井生在小小的“大河”里,全然没有翻江倒海的英姿,也没有岸上的井那用石头砌成的井沿井口。看上去,河的四周长满水草,独独吸白井那块儿什么也不长,只有清澈的水。
按理说,这井就是人们常说的深潭了,也许地底下连接着一条阴河吧。为什么叫“吸白井”这么个名字呢?谁也说不清,几百年了,就是祖上这么叫着,传下来的呀。仔细一打听,村子里从未发生过什么东西或人被吸进去的事,也许人们潜意识里就从不穿白衣白裤从那儿经过罢了。神神秘秘的井,故事就这样嘎然而止,总觉得意犹未尽,似乎要翻点什么“古”才好。
然而,不仅仅是我,说起这吸白井,人们就有些神秘兮兮起来。老人们倒是忆起一件事,就是吸白井曾经用狗血加上大石磨盘封填过。为什麽呢?也没人能回答。只是一说到五黄六月天,别的河里水都抽干了,吸白井里的水还一个劲地往外冒,使老人们显得有些得意,仿佛这是南岳人的骄傲,因为吸白井属南岳村。说着说着,就讲到了1958年。那年大旱,河上到处都架着水车,没几天,到处的河都车干了,吸白井却潮力不减,直往外翻水,叫邻人眼馋。大河村人就在距吸白井不到两米远的自己辖区内,打了一口井,大家叫它“眼胀井”。“眼胀”是方言,就是嫉妒、眼红的意思,“眼胀井”明摆着是这意思,你有水,我们也想有水啊,现在应该叫资源共享吧。那么“眼胀井”其实就是“嫉妒井”啰。
老人说:“哎呀,这‘眼胀井’挖了一二十米深,就是没得水!人家吸白井那边厢呢,吓人子的水!你跟老子说说怪不怪!真的是日里白眼胀,夜里黑眼胀吔。大河人只好把‘眼胀井’填了。”
我只好跟着说:“是奇怪得很。”
可老人又接着说:“你说奇怪?还有更奇怪的呢!”
我缠着老人说下去,他就讲起了早些年的又一件事:大河村黄家,起先是个大家族,后来家道中落,一些田和井,卖给了马家;后来黄家又要用水,就挨着已是马家的井,也打了一口“眼胀井”。
又是“眼胀井”的事,我想,故事的结果是“没有水”。
“可是怪呀,却有水呢!”老人说。
我们又去看了第二口“眼胀井”的那地方,在吸白井的东南边,相距只有500米远。我们走在田间地头,看着这貌似平平常常的田野,却就是不知晓这土地蕴含的秘密。
城头山是我祖居之地,那老人是我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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