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圆梦，烈士回家

—— 追祭六塔山上七十二位红军英烈

    □覃波 庐志亚

    石门县南北镇薛家村南面海拔1200米的山坡上，有一个烈士陵园，沉睡着72名红军烈士，他们为中国革命献出了宝贵生命，有的留下名字，有的不知姓名，可他们永远活在祖国人民的心中。

    六十八位红军舍身跳崖——剪刀峡作证

    剪刀峡位于石门县罗坪乡和南北镇薛家村交界之处。在革命战争年代，罗坪、安溪为白区，泥沙、南镇等为苏区。1930年，在当时石门中心县委和红四军独立团的帮助下，革命形势蓬勃发展，如火如荼，全县成立了许多苏维埃政府，如贺家台苏维埃县政府，泥沙（现壶瓶山）、高水田苏维埃政府等。但是，国民党反动派并不甘心，伺机对红色政权进行围剿和扼杀。

    1930年5月的一天，陈金次匪部手下陈孝道和刘昆山，率数百名白匪偷袭泥沙苏维埃区政府。当时在泥沙执行任务的高水田区政府主席彭金堂和白匪激战时负伤被俘，凶残的白匪将彭金堂用铁丝穿掌，将他押到白匪民团所在地，今天的罗坪乡长梯隘村。第二天，红军游击队便得知了这一消息，当即决定采取武装营救。

    当时，白匪民团1000多人和枪。红军只有一个连的兵力，与白匪兵力悬殊太大。要想救彭金堂，必须采取出其不意的突然袭击，方可成功。黎明时分，红军游击队在当地向导赤卫队员金自高、金善成的带领下，沿下河的悬崖峭壁大山进发，向目的地摸去。天刚亮时营救队伍来到白匪驻扎的密林里，可眼前的情景让游击队员们惊呆了，白匪已经把彭金堂杀害了，将他的尸体悬挂在操场前的一棵大树上示众，并派有匪兵把守。一红军战士见到此情景怒不可遏，失去理智，朝着看守的匪兵就是一枪，匪兵应声毙命。枪声暴露了红军的行踪，匪兵头子陈金次立刻指挥手下向红军开火。红军队长见偷袭失败，当即命令还击，双方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白匪见红军只有几十人，立即嚣张起来，疯狂向红军进攻。队长命令大家边打边撤退，撤到六塔山剪刀峡，队长一看，身后是万丈深谷，已无路可退，定了定神，命令大家立刻抢占有利地形，痛击敌人。并指示熟悉地形的金自高、金善成赶快寻路回区政府报信。此时，红军战士都明白，为革命献出最后一滴血的时候到了。大家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多消灭一个白狗子，为革命多赚一份本钱，早把个人的生死置之度外。

    这时，白狗子喊话，只要红军投降，每人赏大洋五十，可回应他们的是仇恨的子弹。陈金次下令放火烧山，想把红军战士活活烧死。战士们射出最后一颗子弹，轻伤员扶起重伤员一起退到悬崖边，队长铿锵有力地对战士们说：“同志们，今天我们就革命到头了，大家相信，革命一定会胜利的，劳苦大众一定会过上好日子，跟我走，一起去找贺司令，二十年后还跟他杀白狗子，走啊！”一个个相继跳下了万丈悬崖……那一跃，惊天动地，气吞山河。68位红军战士，68座不朽的丰碑。

    当地农会及老百姓得知后，无不为之感动，跑到峡谷里搜寻烈士遗体，含着眼泪将他们并分五处掩埋在剪刀峡山下。

    苏维埃政府人员遇难——大山作证

    1931年农历正月初八，对于南北镇清官渡油辣子的陈道堂来说，是一个非常恐怖而又终身难忘的日子。

    那天，他刚满18岁，新婚不久。天刚亮，父亲把他喊起来，说礼物已准备好了，要他今天去岳父家拜新年。地上已是半尺多厚的积雪，可是天上仍然洒着大片大片的雪花。陈道堂把妻子留在家里上了路，冒着风雪，翻了几个山头，走到一个垭口，突然一排匪兵用枪对着他，他想转身走，只听“叭”的一枪，子弹打过的地方雪花溅得老高，吓得他不敢前进半步。匪兵们不由分说把他用绳子捆起来，说他是“赤匪”，后来见他的确不是，便把人押往白竹垭高水田苏维埃区政府所在地。

    原来，这是湖北走马的团防头子周昆山的一百多白匪，乘白竹垭高水田区政府的红军外出与白匪作战之机，前来袭击区政府。当时，留守在区政府的只有两位同志，一位姓张的男同志是粮农委员，正患着重病；另一位是叫何娟的女同志，才20多岁，是红四军派驻区政府的宣教委员兼秘书，江西人。她一听到枪声，预感到情形不妙，连忙用她那瘦弱的身躯背起张同志就跑，把张同志藏在芭蕉湾一个十分隐蔽的岩屋里。又连忙赶回到区政府，将大量的机密文件烧毁或隐藏起来。忙完这一切后，白匪早已包围了区政府，两个白匪冲上前去将何娟捆绑起来。

    白匪们将何娟和同时抓来的陈道堂押在区政府的大树边，千方百计诱降何娟，要她交出秘密文件和区政府其他人员的名单。可何娟对白匪怒目而视，一个字也不说。恼羞成怒的白匪竟然残忍地扒光了她的衣服，把她绑在一棵大树上。当时天寒地冻，白匪再次凶狠地威逼何娟交出文件和区政府人员名单，何娟仍然坚贞不屈，大骂白匪。白匪们毫无人性地用刺刀戳何娟的下身和乳房。在一旁的陈道堂从没有见过那样的阵势，早已吓得浑身瘫软。何娟忍住剧痛，一边大骂白匪，一边对陈道堂喊道：“小兄弟，不要怕，白匪的日子不长了，劳苦大众翻身的日子就要到来，打倒国民党反动派！中国共产党万岁！苏维埃万岁！红军万岁！”白匪军官见状，指使匪兵把何娟的舌头割掉，用刺刀刺向何娟的肚子，这位江西女孩为了党的事业壮烈牺牲。在场的陈道堂吓得昏了过去。等石门第二游击大队得到消息跑去增援，可为时已晚。

    红军政委遇害——下河屋场见证

    1927年长沙“马日事变”后，中共澧县县委委员李光文带着两个孩子，为躲避国民党反动派的追捕和传播革命火种，一路北上来到石门县南北镇的清官渡，以教书为名，秘密建立地下党的组织，先后发展了贫苦农民彭金堂等一大批地下党员。

    1928年8月大革命运动在石门开展得轰轰烈烈，很多地方成立了苏维埃政府。李光文当时担任泥沙、古罗坪、高水田3个苏维埃政府的指导员。他东奔西走，日夜操劳，两个孩子无法照料，只好寄养农户家。当时的斗争形势十分严峻，1937年3月到5月，赤卫队员陈中容和高水田苏区主席彭金堂相继惨遭白匪杀害，这一切更加激发了李光文的革命斗志。

    1931年5月，石门县成立了红军第三游击大队，李光文出任政委，领导游击队狠狠打击了白匪，保卫了红色政权。1931年秋天，白匪头子罗效之纠集万余匪众，对湘鄂苏区进行“围剿”，重点进攻苏维埃政府所在地贺家台。我红四军独立营营长唐占益（石门人）率部与白匪血战了四个多小时，由于寡不敌众，伤亡惨重，最后被迫放弃了贺家台，向南北镇湖北方向撤退，贺家台、高水田等苏区失陷。苏区一片白色恐怖，大革命处于低潮。

    1932年3月的一天，李光文带着两个孩子到白区的罗坪开展革命活动回来，不料被白匪陈金次发现，一路追至下河瓦屋场，父子3人落入敌手。李光文料定难逃敌人毒手，但他没有半点畏惧。但想到两个孩子，一个10岁，一个才8岁，就要随他命赴黄泉，李光文心如刀绞。想要白匪发一发慈悲，放过孩子。可白匪毫无人性地说，对赤匪要斩草除根。父子3人抱头痛哭，李光文对两个孩子说：“别怕，孩子，人反正是个死，不能让白狗子看咱们的笑话，到阴曹地府咱们还是父子，父亲永远伴着你们。”他要求白匪先杀掉两个孩子，让孩子少受点惊吓。两个稚嫩的头颅被白狗子活生生砍了下来，血溅得老高，李光文几乎站立不住，昏厥过去，但他还是挺过来了，他高喊着：“孩子，父亲对不住你们了，下辈子咱们还做父子，那时世界大同了，就让父亲好好地疼你们，革命者是杀不完的，共产党万岁！苏维埃万岁！……”这声音震撼峡谷，震撼大地。父子3人一同惨死在白匪的屠刀之下，鲜血染红了一地。

    山河圆梦——烈士回到了家

    80多年过去了，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取得了彻底的胜利，社会主义国家蒸蒸日上，可人民没有忘记这片红色的土地上的烈士。

    2013年7月，河北省石家庄市退伍军人王新法，在公安战线刚刚退休，为感恩为他洗雪冤案的恩人曾德美，来到了她的家乡石门县南北镇薛家村扶贫，并当上了荣誉村长。在勘察村里六塔山的过程中，了解到当年红军一个连在与白匪交战时，弹尽粮绝，最后退到“剪刀峡”舍身跳崖而壮烈牺牲的故事，十分感动，于是他构思“让烈士回家”，为烈士建一所陵园。他把想法同村支两委一说，大家都赞成，六塔山属于集体财产，318亩荒山一直闲置，村支两委决定在那里建一个烈士陵园和一个公墓区。

    这个决定一公开，全体村民十分感动，王新法援助资金12.3万元，买来红色绸缎加工成72面五星红旗，买来上好的木材做好72副小棺材。村民们复垦了荒地栽上油茶，并自发捐出3000余株楠木、红豆杉、八月桂等名贵树苗，全部栽种在六塔山上。2014年3月31日清晨，72具烈士遗骨的棺木，上面覆盖着五星红旗，安葬在六塔山的油茶林中，陵园取名为“山河圆”。烈士中有真实姓名的是张大壮、杨绪勇、李光文三父子、何娟，大部分烈士暂时无名。烈士们回到了家，告慰了他们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