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明波，男，70年生，湖南津市人。现客居杭州。酷好读书，偶尔写作。有少量诗词、新诗、散文、小小说等见于报刊。
【作者】彭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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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澹水河
悠悠澹水河
一条河，流过多少年，才能流进生命里。
一条河，转过几道弯，才能相拥在一起。
海子说“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其实古人早就取好了，万里江山，都取得温馨而又有诗意。
譬如我要说起的家乡，譬如我要说起的母亲河——悠悠的澹水。
“澹，水摇也”（许慎《说文解字》），那是水波轻柔的样子；“澹乎若深渊之静”（贾谊《鹏鸟赋》），那是静水流深的样子；“水何澹澹”（曹操《短歌行》），那是诗人高雅的情致；“澹兮其若海”（老子《道德经》），那是哲人宽广的胸怀。
我不清楚澹水流淌了多少个世纪，但我知道她源出石门；我不确定澹水变更过多少次河道，但我相信她依然年轻。虽然听说在小渡口水闸修建之后，澹水就变成了一条“哑河”，但在我心里，她一直都是原来的样子，明媚又端庄，永远不会老去。因为她有修长、曼妙的身姿，并且和同样悠远、秀丽的涔水融汇在了一起。
还记得七八岁的时候，堂哥第一次带我去屋后的澹水河“游泳”，堂哥什么要领都没有教，就一把将我扔进了河里。他以为，我会临时悟出游水的绝技，“此其父善游”，“此其兄善游”。我像一块秤砣一样直接下沉，呛了几口水，直到堂兄发现不对头，才将我救起来。记得那里有一棵很粗很老的垂杨柳，堂哥就是将我扔向了树下的深水区。
当然在不久之后，我也成了游泳好手，一百多米宽的河，还经常一个人游到对岸。游得累了，就翻一个身，惬意地仰着脖子，双臂不紧不慢地向后划去。对岸有一个农场的岗哨，一位士兵挎着枪在那里警戒。我没有登岸，就倚在河边的石头上小憩，看澹水悠悠，渔鸟翻飞，也看钓者持竿，守望时光。
后来，在冬天河床变窄的时候，我常常跟随父亲去河里拉鱼。父亲坐在腰盆里，或者用汽车的内胎鼓足了气，放一只木盆在内胎中间。所谓“拉鱼”，就是要放三层网，从河的两岸缓缓拉动，驱赶沉在水底的鱼，不断缩小包围圈，最后是用最里面的质地最好的网，将一群群的鲤鱼、草鱼蔸上来。记得有一次，拉起来清一色的都是小半斤重的鲤鱼，有几百斤，父亲就都卖给了村里承包渔塘的养殖户。记得那时的冬天特别冷，我和父亲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但是现在想来，却又感觉特别温暖。
夏天的时候，暑假里，我有时会和母亲一起合作，去放“叼子鱼”。那是一种很密的丝网，母亲站在岸边帮我理顺，我则倒踩着河水，一步一步向身后退去，丝网不长，才到河中间就放完了。那时候河水很清很清，仿佛能够看到河里的鱼，只要放了渔网，总是会有令人惊喜的收获。母亲如今鸡皮鹤发，步履蹒跚，她还记得当年，和儿子一起放鱼的往事吗？
可惜后来澹水河被人承包，人们不能去放鱼了，只是在清晨或午后，偶尔见到有几个人在河的两岸垂约。空闲的时候，我就站在岸上，远远地，看他们钓起澹水中的烟云。
然而澹水河并不总是宁静的，也有天空灰暗的日子。我最不能忘怀的，就是河对岸岗哨里那位不知名的士兵。
一个夏天的午后，邻居家里的一位小女孩不幸掉进了深水里。另外两个小孩子的呼救声，惊动了河对岸的哨兵。那时是河水猛涨的季节，河床已经很宽了，士兵不能丢下武器，他是挎着笨重的步枪涉水而来。令人遗憾的是，他最终并没有游到他想要游去的地方。土兵牺牲了。那个小女孩也遇难了。我一直记得那一天，一边是军人，一边是村民打捞起遗体的场景，那是一个极其惨淡的旧日黄昏。多少年过去了，还有谁记得那位年轻的哨兵和小女孩，还有谁，会偶尔将他们想起呢？
或许，一条河流必定会有她不为人知的暗伤。
或许，时间终将会改变一切。
后来，年事渐长的我，开始试图了解更多有关家乡，有关澹水的历史。
我才知道，我的母亲河——澹水，曾经经历过多次战争的侵袭，曾经见证了岁月的沧桑。
七十多年前那两场战争的硝烟，似乎已经散去了，但是我们不能忘记，那些用血肉之躯抵抗外敌侵略的英雄儿女，他们是整个民族的脊梁，是我们最可敬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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