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家蓁说动漫】
表情、做戏、个性、染景……
——创作硬道理
任家蓁 图 / 文
创作，以其自身的一系列规律对你的基本功训练起着指导、规范的作用。一旦进入创作轨道，这些规律及其作用就有如卡通巨人的神经系统，每一条神经都在指挥着卡通按其应有的方式运动和表演，按其有序的节奏唱叫、哭泣、逗乐和呼喊。如果不是这样，那么你的卡通作品就会变成一个控制线路紊乱而狂跳乱叫的机器人了。
就造型这个环节而言，便有如下几个问题要认真思考和处理。
○正面角色和反面角色
卡通作品中往往体现着正与邪、真理与荒谬的斗争。许多生活题材、幽默题材的作品，至少也体现着对与错的分辨与启示。这样，就不可避免地形成了对立的两类角色。
首先我们来看看正面角色与反面角色的处理。
从图70中，我们不难看出哪个是正面角色、哪是反面角色。在这里，我想请你思考一下，你并没有看到什么故事，为什么知道他（她）是正面或反面角色呢？
或许你觉得这个问题并不难解答，因为真、善、美与假、恶、丑是一个最基本的分辨标准。漂亮而淳朴的形象自然是正面角色的标志，而丑陋、凶恶、狡诈的表现，自然是塑造反面角色最好的方法。
但是，生活中的人物也好，艺术作品中的角色也好，往往具有多重因素的复杂性情与外貌。比如图71中的人物，A图女人像虽然漂亮，却带有妖气、阴气，自然应该是反面角色。而B图壮汉虽然长得丑，且带有一股凶气，却可处理为内心具有正义感、善良而性格古怪的角色。由此看来，如何区别真正的美，内在因素比外在因素更为重要。
更为复杂的是“灰色人物”，通常也叫作“中间人物”，无论其内心还是外貌都具有美和丑的多种因素。这就要抓住他（她/它）的本质或主流，通过外貌和气质的描绘把握住恰如其分的尺度，比如迪斯尼的“唐老鸭”就是这样的角色。
生活是丰富多彩的，艺术作品的角色也应该是丰富多彩的，还有更多、更复杂的类型需要你去认真甄别、思考、定位、处理……
○个性强化
在你为作品设置各类角色的时候，首先要考虑主要角色之间的对比和相互关系。在为几个主要角色定位的时候，他们之间可以是对立性的，可以是互补性的，也可以是对立与互补综合性的，这要根据内容与主题的特定需要来确定。但不论他们的关系怎样，有一点却是共同的，这就是，一定要强调对比，要有彼此不同的鲜明个性。
尤其在卡通艺术中，这种个性的对比不能停留在其他门类艺术的一般要求上，而应该调动夸张等各种手法，使每一个角色的个性得到极大程度的强化。
要得到这种强化性格的形象，往往在造型上要求“变”，即变形与变通。
变形的原则与方法前面已介绍了不少，这里我们根据性格化的要求来看一看图例。图72是《荒唐国》中的人物，A图“怄气公”，B图“马屁精”，C图“小兔崽子”，D图“病魔”，无不具有其相应的鲜明个性。举“马屁精”为例，夸张的耳朵表示其“耳听八方”；晶亮的小圆眼像是在窥测着世事，寻找着可“拍”之机；稀疏的几根头发也像皮毛般抹得溜顺，和两团脸肌强挤笑容都是为了博得人的好感；尖细狭长的鼻梁到鼻翼部位突然变宽，除形状上颇合“马屁精”身份外，还使人想象到那带鼻音的腔调一定阴阳怪气；两片又薄又长的嘴皮虽然微抿，但那块大而凸出的上唇以及因收缩嘴皮产生的皱褶，使人感到随时会有连串马屁词儿扑滚而出；就连那精瘦的长脖子，也为他伸头四望、摇头晃脑提供了方便，等等。由此可见，对人物造型的每一个部分都不能草率处理，而要精心设计；都不是为有趣而有趣，而是煞费苦心的。
所谓变通，是相对变形而言，是指除变形外的其他方法。比如D图“病魔”，头发上沾满各种病毒，在她发狂的时候，头发会变得如千条毒蛇狂摇，甚至会变成真的毒蛇。这就不是形体大小的变化了，而是内容上、质地上都发生了变化。前面不少图例也属于这一类情况，如“布条纸卷”等。不过这里有一条原则，就是要“通”。如果将图46—A中那个头发似布条、脸如布包、眼鼻为纽扣的姑娘设置为“裁缝店里的小精灵”的话，那就是“通”的。否则，若乱变一气，牛腿不对马嘴，那就不是“变通”，而是“不通”了。
有一些造型本来是“不通”的，比如《荒唐国》里有一个“镇太爷”，上身着西装领带，下身穿古代官袍，非常不和谐。但把他放在特定的环境：一个街左住古人、街右住现代人的“阴阳镇”里，他这一镇之长就非穿这样的服装不可了。这是将“不通”变“通”。
在写实的造型中，强化个性往往就不是靠夸张变形了，而要靠“强调”。比如图72—C“小兔崽子”，其性格设置是聪明、机灵、胆小，并由父亲遗传给他人类的各种缺点。由于他本性善良，并最终改掉了所有缺点，成为一个“真正的人”，所以造型首先要可爱；身穿古纹马褂是喻示他所继承的传统恶习；虽然胆小，却善于躲逃，但那不规则的拳击手套表现了他的虚张声势；总是翘着的几撇头发显示着他的幼稚、不懂事，以及往往被吓得“毛发直竖”，等等。所以，“强调”手法不仅仅在于长相、气质、发式的刻画与塑造，而是服装、道具配置以及寓意等方面都要综合运用的。
○ 表情与做戏
你塑造的卡通人物能否给人以感染力，表情是至关重要的。夸张的表情往往产生戏剧性的效果（如图21）。表情的一般性规律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因为那是人物画最基础的知识，所以在这里我想较深入地谈一谈运用表情的几个问题。
△ 表情深化
我们先来看看图73，这里是哭泣、惊喜、尴尬、愤怒四种表情。就哭泣而言，其状态就可以是多种多样的，所以不能公式化、概念化地处理，而要根据人物性格、特定情景及心理因素等来深入把握表情的准确性。A图的“哭”，是一种无言的哭、思绪中的哭，又表现在一位端庄秀丽的女性身上，所以要求含蓄。单从她的眼神、微皱的眉头以及轻咬手上绢巾看，表情是微弱的，但却泪如雨下，就表现了内心的巨大痛苦。这种内、外反差正好表现了她个性的魅力。
B图则是另一种处理形式。这种“惊喜”带有贪馋或妒意，用“眼珠跳出来”的夸张手法可说是恰倒好处，所以仅画一只眼睛也足以说问题了。
“尴尬”相对其他表情来说，在把握上是较有难度的一种。各种尴尬表情除眉眼有共同变化外，嘴巴、脸上肌肉及鼻翼等都可能出现不规则的扭动（C图）。
而D图中所表现的“愤怒”是一条老龙在面临人间即将大乱和自身也将惨死时，对敌人发出的最后一声怒吼（《荒唐国》中故事），故而，散乱飘零的苍苍白发、怒张的大口、紧缩瞳仁的目光以及鼓胀的鼻翼就成了认真刻画的细节内容，等等。
由此可见，对各类不同的表情都需要深入体会和研究，并做细微或强化处理。
△表情变异
表情问题可以做许多文章。这需要发挥你丰富的想象力和大胆的创造精神，由此增强你所塑造的卡通形象的表现力度。
举两个例子，以作为引发你智慧闪光的一点启迪。
第一个，是表情的重叠与升华。我们结合作品原文来看一看图74中的表情联系。
A图：“不想这大腿拍来奇效无比！荒唐王顿觉浑身舒泰，筋酥骨软，就像吃了灵药通经活络丸。”
（间隔图画略。文字为：“马屁精见一拍奏效，赶忙补拍三下。”）
B图：“荒唐王胸内立刻涌上一股温热，竟舒服得屏住了呼吸，有如人间'三九胃泰’奇效一般。”
（间隔图又略。文字为：“……再拍三下！”）
C图：“荒唐王畅快得恍恍惚惚，有如登仙……即使'古汉养生精’另加'虫草王’服下也难得这般奇舒怪坦！”
在这里，我们看到的是同一类表情的重叠与角色情绪的升华。你可以细细品味和比较这些表情形态的区别。
附带要说的是，表情变异要靠多种手法结合运用，才能更加引人入胜。就像这一组表情，后面紧接的是：“说也奇怪，待马屁精拍完一十八下，荒唐王竟像马那样躬伏下来，表情甚为驯善……（图略）更另邪精们惊愕的是，马屁精公然敢骑上去！（图略）……荒唐王闻言大惊，欲一怒而起，却腰酸背软，就像治驼背用错了药——直立不起来。（图87）”
这里的“表情”由升华到麻痹（驯善），再由麻痹陡变为惊、怒，又变为无奈，产生了强烈的戏剧性效果，因之也增强了表现力与感染力。
第二个例子，是利用表情变异来塑造人物性格。图75中的人物叫“大古怪”，是一个半恶半善的角色。他本性善良，处事怪异，往往“歪打正着”，加之左半身白里透红，右半身篮黑闪光，这样，半边笑脸半边凶脸就成了最佳的处理方法。
△ 全身表情与个性
通常有一种说法：脸为第一表情，手是第二表情。其实，一个人物，一个角色，他的手、脚、腰、背、肩、脖的动作，他身上的一点一滴，甚至包括发式、衣饰、道具等，都有表情的作用。不是吗？当一个人情绪悲哀的时候，往往不会去打扮自己：不会穿鲜艳的衣服，也不太注意整理自己的发式。当一个人欢快的时候，或是在他沉痛的时候，这两种情况下他做同一件事比如担水的动作、步履也会有很大的不同……这个道理为我们塑造人物拓展了极为广阔的天地。
图76中“幽都老鬼”，满身阴气，所以“哭”这种表情，便成了他的性格特征的标志。看他一系列动作，也都具有表情中的哭闹、惧怕、警觉、恐吓等特点。在这里，是运用表情状态来作人物性格定位了……
○多角度与多方位
无论是在你做造型基本练习时，还是在你的卡通创作实践中，以及在将手工绘制过渡到电脑制作的准备过程里，画同一角色的不同状态、不同角度、不同远近以及不同处理方法的形象都是非常重要的（图77）。从练习的角度来说，多角度、多方位地造型，可以培养你准确、严谨把握画面形象的能力；从创作的角度来讲，可以使你灵活多变地处理形象，营造具有各自不同感染力的画面情景和意境；从电脑制作的准备来看，更是必不可少的关键一环，它可以让你得到成批的输入电脑的资料，以此去组合丰富多彩的画面。
这种造型练习、创作变化、资料准备，要求尽可能的丰富和全面。比如手的多类型、多角度、多表情……身体的多姿态、多装束、多透视……树木的多品种、多质感、多季节现象……无一不要求尽入脑海、尽如手底画中。这样，你的造型练习才能全面、扎实并消除有可能潜藏的薄弱环节；你的创作就会塑造出全方位的有血有肉的艺术形象；你的形象资料库才能充实、丰满并使你游刃有余地去进行现代化的电脑制作。
○景物处理与氛围渲染
景物的造型与处理方法是非常丰富的。画得好的景物或背景能给人以赏心悦目、强烈逼真、意韵深厚、余味无穷的艺术享受。但景物处理必须遵循的原则，就是：配合人物、加强意境与服务于主题。在一些不够成熟的卡通画中常可看到背景零乱、喧兵夺主、孤立脱节、内容不符等现象，如果不是绘画者基本功不足，便是由于违背了这一原则所造成的。
在“起手课图”树木图例中，我为什么强调“随人物形象弄姿配景”？所提“原则”中为什么总是用“配合”、“加强”、“服务”这样的字眼？就因为卡通作品总是以人物（包含拟人化的动物）为故事的“主人”的。而人物的活动、表演又必须遵照作品中因主题需要而设置的情节与节奏发展。人物况且要为主题服务，何况景物呢？人物既然是“主人”，景物当然是“协从”。尤其人物是在喜、怒、哀、乐中活动，景物当然也要跟着“翘首弄姿”、制造意境了。
要注意的是，景物的“翘首弄姿”不是“抢镜头”，而是随着人物活动来“找”自己的位置，以最佳的“姿态”配衬人物、完善构图、美化构图。至于因情节的需要和交代环境的需要而设置的某些大景、纯景，在作品中是少量的，完全可以充分展示它作为景物描写的魅力（图78）。
如果你练就了出色的基本功，又明确了这些道理，你就一定能画出一幅幅令人沁心爽目、愉悦抒情、沉醉遐想甚或是毛骨悚然的风景。你的这些风景也就能进入与人物融为一体的情趣和意境中，去表达你想通过作品来体现的意图、情感和思想。
中外动漫作品图例：
正面角色与反面角色
动物的表情
多姿态.多表情.多角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