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持铁石要长久 胸吞云梦略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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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持铁石要长久
胸吞云梦略从容

                                  刘正平/文

       刘鹗款小篆七言联“心持铁石要长久；胸吞云梦略从容”，见于浙江骏成拍卖有限公司2015春季艺术品拍卖会中国书法专场。落款：铁云刘鹗。印鉴：铁云长寿（白）、蜨云父（朱）。无年款。

        如果今天我们再评论刘鹗的篆书的长短，说他的《老残游记》，说他的《铁云藏龟》，说他的治河之功，说他的“九霄环佩”广陵散，那就是罔顾这样一个事实：刘鹗是近代中国最早的现代化启蒙思想家与实践者。

        胡适在《老残游记》序言中这样评价：“刘鹗先生一生所做四件大事，一是河工、二是甲骨文的确认、三是开山西煤矿、四是贱买太仓米赈济北京难民。”从这个评判我们不难看出胡适的书生局限。

        刘鹗是近代较早把眼光注意到西方世界的中国人。在列强频频入侵的晚清大变局中，他为风雨飘摇的清王朝开出的“扶衰振敝”的药方是，借用外国资本兴办实业，筑路开矿，使民众摆脱贫困，国家逐步走向富强。他给著名考古学家罗振玉的信中曾这样说道：“晋矿开则民得养，而国可富也。国无素蓄，不如任欧人开之，我严定其制，令三十年而全矿路归我。如是，则彼之利在一时，而我之利在百世矣。”

        刘鹗与同时代的红顶商人胡雪岩、盛宣怀最大的不同是，刘鹗在治国理念和经营济世上有充分的理论准备。

        刘鹗信奉太谷学派，为太谷学派创始人周太谷弟子李光炘的得意门生之一。他曾在给黄葆年的信中说，“一事不合龙川（李光炘'）之法”，“辄怏怏终夜不寐，改之而后安于心”。刘鹗又在《老残游记》中借玙姑与黄龙子之口宣扬他所承袭和发挥的太谷学派精义，以为宋儒理学的理、欲之分不近人情；在处世接物上倡导以人情为根据，做到“发乎情，止乎礼义”。同时认为儒、释、道三教殊途同归，其根本都在“诱人为善，引人处于大公”。他又在给黄葆年的信中说，该派的“圣功大纲，不外教养两途”，推黄“以教天下为己任”，而自承“以养天下为己任”。太谷学派之精神对刘鹗一生思想、行事及小说创作都有深刻的影响。

        刘鹗曾应湖广总督张之洞之邀到湖北商办芦汉铁路，但却与胡雪岩一样，受到盛宣怀排挤。随后他又上书直隶总督王文韶，建议修筑津镇(镇江)铁路，却卷到镇江乡党的内斗中，惹了一身骚。“和光同尘”何其难。而让刘鹗万劫不复的是“贱买太仓米赈济北京难民”。

         庚子事变，八国联军占领北京，南方交通阻隔，漕运粮米断绝，京城陷入饥荒，刘鹗慷慨然筹资进京，赈济饥民，掩埋死者，救助官员。当时驻扎在大清粮仓的沙俄军队准备放火焚毁粮仓，刘鹗利用自己的社会关系和便利条件，与救济会一起合资将米全部买出，以赈粮或平粜（tiào）的方式救济难民。

         刘鹗此举几乎让他倾家荡产，然而后来却有朝中权贵上奏朝廷，说刘鹗“勾结洋人，盗卖仓米”，要求朝廷以“通洋”罪将其“明正典刑”。1908年6月，刘鹗被朝廷发配新疆，永远监禁。

          刘鹗购买仓米是在1900年，发配新疆是1908年，清廷为什么在八年之后才将刘鹗逮捕，这其中又有什么隐情呢?对此疑案，百余年来已有不少解释，但大都集中在私售仓粟一事，罗振玉在《刘铁云传》中说：“柄臣某乃以私售仓粟罪君，致流新疆死矣”。

        记载刘鹗案件的故宫档案今天仍存于台湾，其中清廷外务部关于捕拿刘鹗的收发文电共计17件，这批档案文电，所录时间起自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六月十七日，迄于同年七月初六，前后仅19天，详细记录了刘鹗被捕及押解的全过程，从中可以看出清廷对该案的极度重视和焦躁紧张心理。刘鹗案所涉人员和中央机构有慈禧太后、袁世凯、世续、军机处、外务部、度支部和法部，涉及的地方大员有两江总督兼南洋大臣、湖广总督、陕甘总督、河南巡抚、陕西巡抚和新疆巡抚，所涉人员和机构级别之高，地域之广，令人不可思议。

       清廷的如临大敌与刘鹗的身份、所牵扯的案情似乎不太对称。对一个思想家的恐惧，正是一个摇摇欲坠的政权的本能反应。北京人欠刘鹗一个“谢”字；刘鹗的《老残游记》我们应该跪着看。

       明天我们继续讲，在中国近代史上堪称启蒙思想家的刘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