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街土司，曾统治石门渫水流域400多年。

    2015年7月，位于湘西永顺的土司遗址申遗成功，本可以享此殊荣的所街土司因原址荡然无存、府邸痕迹全无，只能换得一声叹息。

    永顺老司域土司遗址和湖北恩施唐崖土司遗址、贵州遵义海龙屯土司遗址三家联合申遗并共同获准列入联合国《世界遗产名录》。作为老司城的邻居，生活在常德的我对于这样大的喜讯忍不住拍手称好。但作为石门土司的后人，我又不得不为石门土司的现状与窘境深表遗憾。

    大学时代，我曾多次造访老司城遗址，它位于湖南永顺县域以东灵溪河畔，是古溪州彭氏土司政权的司治所在地。彭氏土司政权始于后梁开平四年（910年），鼎盛时期辖湘鄂川黔渝滇等省市边区20州，止于清雍正六年（1728年）。从五代至清朝彭氏土司统治永顺一带818年，永顺共出现28代35位土司。1999年，我还在永顺的旅游胜地王村见到过有名的溪州铜柱，铜柱是中央政府委托土司管理当地的见证。清朝实施“改土归流”政策后，永顺土司和其他土司王朝一样宣告结束。

    湖北成丰县的唐崖土司城遗址和贵州省遵义市汇川区的海龙屯土司遗址我都没去过，但成丰县由于和老家石门县相邻，而且土司都姓覃，我愿意研究一下。

    咸丰18代世袭土司王大名覃鼎。明朝天启年间，覃鼎率兵先后奉命征讨重庆地区的樊龙、樊虎、奢崇明、奢社辉等皆大胜，明熹宗朱由校皇令敕建平西将军“帅府”，并授书“荆南雄镇、楚蜀屏翰”八个大字以示嘉奖。覃鼎因此成了唐崖士司的一代天骄。在他的统治时期，唐崖土司达到了鼎盛阶段，有“三街十八巷三十六院”的府邸，其妻田氏也被诰封“武略将军零夫人”。

    唐崖土司历位18代460余年。

    申遗成功的这三处遗址大名鼎鼎，但我要说的是历史上名声也不小的石门土司的故事。

    石门土司府邸位于石门县西北境内的所街乡。

    依我看，石门所街的覃氏土司完全有资格和三家一起共同申遗。这绝不是痴人说梦。

    石门土司身世更显赫，他是开国皇帝身边马前卒。石门覃氏土司兴起于明朝初年，而且是跟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一起打天下，深得朱皇帝喜欢。据石门乡人讲述，石门土司先祖覃添顺早年响应朱元璋号令，东征西讨，战功卓著，帮助朱元璋打败陈友谅平定天下。朱元璋赐覃添顺为武德将军。1373年明洪武六年，明朝廷下诏，在覃添顺家乡设立了添平千户所，皇命所街地区“不张官，不设吏，以土官治土人”，命“武德将军”覃添顺戍守，世袭其职，官阶五品。覃添顺管理的所街从此作为湘鄂西北土家族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和军事要塞，添平千户所在这方土地上盛极一时，长期管辖石门渫水流域，所辖地域3422平方公里，仅比今天石门县少551平方公里。因此，有人说真正的石门历史，便是踞“大半个石门县境”的添平所土司史。

    石门土司生活的年代更靠前，是土司最鼎盛时代。

    覃添顺生活在明朝朱元璋时代，比咸丰土司覃鼎要早250多年，一个是明朝初，一个已至明末，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覃添顺应该算是覃鼎的老祖宗。如果同姓同宗的话，覃鼎极有可能就是覃添顺的子孙后代，从地缘环境来说，所街离咸丰不过就是百十公里路程，咸丰土司管辖地域也就是覃添顺当年管辖范围。

    石门土家文化影响深远，渫水流域就是土家文化活走廊，如今这些影响犹存。

    土家文化最具代表性的迎客摆手舞、土家女儿出嫁时要唱三天的哭嫁歌、土家人劳作时哼唱的土家山歌、土家人集会时发出的土家号子，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在石门应有尽有。作者生活的所街乡龙岗嘴村，上世纪末女儿出嫁时还有哭嫁的习俗，一般要哭三天，一帮姐妺轮流到新娘屋里陪哭，哭的内容多为父母辛苦、姐妹不易、孝亲养幼等等，土家房屋最具代表性的式样吊脚楼，现在的渫水所街至壶瓶山河流两岸到处可见，至少有上百栋完整的土家吊脚楼建筑在这里得以保留和传承。你如果到石门的土家族人家做客，定会看到家家户户的堂屋火坑上方挂起的腊肉，逢年过节，石门土家人一定会在年饭前祭祖，并烧纸钱，泼水酒，土家人说这是他们纪念先人的传统，石门土家人的生活习性、文化传承和湘西永顺土家并无二致。

    和永顺土司一样，遗憾的是石门的土司府邸没能保存下来。据载，添平千户所设立后，大兴土木建城堡，占地百余亩，城墙周围三百八十丈，高二丈一尺，域堡内建筑纵横交错，主房分三进，每进七开间，中间廊廊相连，有房屋500多间。可惜的是，这座座高大雄伟、辉煌气派的建筑，在清初时期，被明朝溃军一把火烧得七零八落。据传大火三日不绝，火灾之后城堡尽去昔时繁华，余留下来的建筑也没能逃脱厄运，1979年，所街土司府邸被完全拆除，当时还有上下两层共80多间木房屋。如果能保留下来，我想今天石门县的旅游肯定会有另一番模样。

    土司制度肇端于宋，确立于元，巩固于明，终结于清，有史可考的历史近2000年。故宫博物院原院长刘中培说：“土司制度就是古代中国一国两治的实践。”土司能在强权的中央政府麾下生存，自有其成功之处。作者以为，司管辖的地盘大都与中原大地或中央政府相距甚远，具有地理优势，由于交通的掣肘，中央政府不得已想出以夷制夷的办法，要不然，明朝也就存在276年，清朝不过300年，所街土司竟然一统渫水40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