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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啥法兰克福机场每天停飞八小时
    201244日,德国最高法院正式判决,禁止法兰克福机场深夜有飞机起落,就是这么一禁止,机场每年就要损失4000万欧元。

    本篇小文,力求从经济和法律的角度,对法兰克福机场禁止夜飞这一事件,进行一定程度的解析,如果看我博客的朋友,能从中得到一定的启发,就是值得我欣慰的。

第一点,经济利益与环境保护

    在经济社会,经济发展取决于技术发展与人员素质,取决于金融流通与货物交流,而人员与货物交流的关键就取决于交通运输。德国是欧洲的经济强国,法兰克福则是德国最重要的交通枢纽,法兰克福机场是欧洲最大的机场之一,曾是全欧州航运中转站。

    但天算不如人算。法兰克福居于德国中心位置,气候适中,是自古以来德国的皇帝之城,如此天时地利人和,到了现代社会人心却变了。就在亚洲各国以破坏环境为代价在追逐GDP,德国政府、黑森州政府不惜代价投资法兰克福机场以提升法兰克福的国际竞争力,法兰克福市民却摆摆手:只想多听鸟声树声,不想再听飞机声。据专家分析,法兰克福机场的一再扩大,大片树林被砍伐;100米之内的空中飞机呼啸,海鸥、鸕鶿、野鹅的生存空间受到威胁,附近村落的噪音达到70分贝,最高达90分贝。据国际卫生组织WHO调查报告,受到飞机噪音和空气污染,机场附近生活者的过敏病、心血病、高血压、偏头痛的发病率提高50%……

    法兰克福机场的母公司、汉莎航空公司总经理Franz听到最高法院判决法兰克福机场不准夜间飞机起落时,大叹一声:最高法院判决之日,是国际上竞争机场的高兴之时!强迫机场也要每天睡觉八小时,那是打断机场的一条腿,每年要损失4000万欧元!这次判决最大的得利者是法国巴黎机场和荷兰阿姆斯特丹机场,法兰克福机场无法承载的欧洲客运量和货运量就自然转去法国与荷兰——就这几年中,巴黎机场客运量超过了法兰克福。就在法院宣布当天,法兰克福机场本身股票下跌2%,而汉莎航空公司的股票惨跌4,5%,相当于一下损失2亿欧元。

   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如何选择,这时候就需要法律进行裁决了。

第二,从本次最高法院的判罚看德国的法制原则

    三权分立:由议会讨论和通过机场扩建方案(制法),政府实际操作(行政),市民抗议而由法庭判决(司法)。市民抗议动用了游行示威和媒体等社会舆论,那是第四权。黑森州是保守党与自由民主党联合执政,州议会讨论中比较容易通过。而法兰克福是保守党与绿党联合执政,从环境保护的角度来说,绿党反对机场扩建,一部分反对机场扩建的活跃者因此而被选入市议会。在绿党的压力下,扩建方案做了不少修改,尽管如此,绿党在市议会投票表决时全体弃权。市民抗议中,不仅上万人在法兰克福市中心,而且几千人涌入机场大厅抗议,扰乱机场的正常运作,机场经理们非常震怒。因为抗议者行为非常和平,警察也管不上。机场发出对游行者的“入私宅禁令”(Hausverbot),示威者立即向法庭提出紧急起诉,法庭宣判机场的“入私宅禁令”无效:机场大厅可不是“私宅”。

    宪法原则:没有人权就肯定没有民主,但有了民主并不意味着就能保障人权。议会由民选议员组成,所以扩建方案在议会通过体现了民意。但民众感觉机场扩建有损于环境,飞机噪音影响他们的生活,即侵犯了他们的人权。在这一具体事件上,民主的结果是侵犯人权。根据宪法原则,当民主与人权产生矛盾时,人权高于民主。而对人权案的仲裁只能通过独立于议会和政府的法院。所以,法院是人权的实际监护人,没有法制就谈不上人权。这次最高法院的判决理由与中级法院还不一样。最高法院认为,在当年协调小组讨论机场扩建方案时,政府方面放弃了机场的夜间飞机起落,所以对这一问题没有作深入和广泛的讨论。现在政府突然单方面宣布保留机场的夜间飞机起落,而没有倾听老百姓的声音,更没有在社会上就此利弊进行广泛讨论。所以仅仅凭这一点,法庭就足以宣布该方案无效。

    平等原则:法兰克福机场原属国家政府部门,“私有化”后成为企业,但还是国家控股。但在法律面前,国营企业与私营企业完全平等,国营企业没有任何可以超越私营企业的特权。德国有环境保护法,其中规定,在不同地区(分为工业区、生活区、疗养区)和不同时间(分为白天和晚上),一个企业或个人最高所容许发出的声音。这次黑森州法庭提出的法律依据就是环境保护法,而且强调表示,环境保护法适用于任何企业和任何个人,当然也适用于法兰克福机场。按照法律,市民的夜间安宁是受到特殊保护的时间段,所以哪怕国际大机场也必须遵守。

    权衡原则:其实,民主与人权各自代表的是公众利益(民主)和个人利益(人权),机场这件事对应的是国家的经济利益与个人的生活质量。公众利益并不总是高于个人利益,法官要根据实际情况,权衡双方利益,做出仲裁——这就是法制国中最重要的权衡原则。这次起诉案中,有许多法兰克福周边的近十个城市也一起参与,远的包括美茵茨、吕德汉姆等,他们还要求法庭判决禁止法兰克福机场扩建。这点被法庭拒绝,法庭认为,法兰克福机场的扩建是必要的,也是合法的。周边城市明明知道坐落在机场附近,却在市政规划时未作充分考虑,所以是自己的责任。但机场夜间飞机起落,以此所获得的盈利,与其对周边居民所造成的损害相权衡,机场就应当放弃这样的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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