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种美学观还原黄河“深奥的暗示”属性
黄河一进入诗人的视野，他们便神交已久。黄河在进入大河之南一个叫别名的大中原之后，马新朝长诗《幻河》的宏大抒情一种是亚普罗式；另一种是浮士德式。亚普罗式的文化认定宇宙的安排有一个完善的秩序，这个秩序超于人力的创造，他创造了经典的宇宙观，空间绝对静止，连续不变，各向同性，尺度无限。他还创造了空间中的任何物质（基本粒子，以太等）都是绝对虚空或绝对真实的两极定律。这种把物质从空间独立出来的研究方法，是把一种复杂化变为简单的方法。让人们去接受它，安于其位，维持它；但是人连续维持它的力量在渐渐变得功利与私心，天堂遗失了，黄金时代过去了。这是西方古典的精神。诗人引用这一宇宙观精神具体表现在：“它静止的状态比速度更快/它沉默的时候已经说出了全部”（ 《幻河》之28）
宇宙观其中就有“静止的状态”。诗人具体到写大河为什么要呈现它“静止的状态？”它与宇宙的联系点在那里？“它静止的状态”为什么“比速度更快”？诗人想确保一条河将来永远是这个样子是不可能的。与其说黄河“静止的状态”，还不如说黄河的部分流量已经断流。诗人的好奇心和愿望促使他从黄河“静止的状态”又写到：“所有的岩石和水域全部打开/出口所有的时代地区都派有自己的代表/宇宙和万物都派有自己的代表 加入这滚滚的合唱”（ 《幻河》之5）。诗人在这里又写到“宇宙”，他一边借“宇宙”和万物寻觅，一边欣赏着透过自己发烫的身体发射出来美丽的宇宙信息把“寻找水源的人们”，让所有的水土流失都更加鲜艳娇嫩。他最后来到一个孤岛上的荒野，还是什么也没有寻到，在诗人的眼前只有黄河浪一浪高过一浪，那汹涌的涛声。那滚滚的洪流……不包括水立方空间中“空”出“巨大的身子在痛苦中裂变之后/又全副武装”（ 《幻河》之27），这是任何诗人无法想象也无法写出黄河如此存在“巨大的身子在痛苦中裂变”。
黄河的“痛苦”又是什么？这样，通常隐喻一种物性及其它如暗物质的“一万条翔舞的银龙隐匿于幕后 大河断流”（ 《幻河》之53）以及磁场，引力，电磁力，真空能等物质与物质现象就无法在空间中躲藏起来，就可以避免有些科学研究在研判中堕入到唯心主义的歧路中去，甚至拔不出来。把物质独立出去以后，剩下的则是一个绝对静止，尺度无限，连续不变，各向同性的人们常知或者熟悉的“痛”。我们永远爱着的黄河啊？你的“身子”还在痛吗？你的“疼痛”也只有诗人能感觉到：“用朽亡和幻灭覆盖在我脸上……”
诗人疲惫不堪地终于到达黄河源头的芦苇沼泽地离郑州大约不远。离花园口当年决堤的地方很近。他迅速爬过去，问候他们，跃过齐腰身的水面自言自语：黄河，我又一次来到你的怀抱。你别生我的气，你看，哪个家族可以以此来炫耀我们的宽敞与博大呢?
他以河流的低音抒写黄河倾泻的轰鸣，将“琴声环抱着琴声 雨水环抱着雨水”。在这片片碎裂的轰鸣中晶莹剔透出黄河的圣洁之体……倾听大河的涛涛之音，越过时光内心不朽的千年神话，四处灌注河流裸露的梦幻之豫，源源不断沉吟灵魂的乳名，“头戴海洋蓝色的光环”、“沉入民间舞龙的人”、“白亮亮流水上坐着美丽的”长发女子，她是慧。她是马新朝。她是河南。她还是“失散多年的父亲”……
关于马新朝《幻河》的宏大抒情一种是亚普罗式；另一种是浮士德式。上面以“亚普罗式”解读了一个论家对《幻河》的所思所议。现在我本人以“浮士德式”来梳理《幻河》的点点滴滴。先说什么叫“浮士德式”。《 浮士德》是一部具有世界性影响力的文学名著。那么，“浮士德式”，用一句话说就是一件事引出的一个现象。人们把自己看做是一种无止境的与生命中的障碍抗争的力量，他们又如何与生命中的障碍抗争？从这个审美意义上说《幻河》。它“抗争”了什么？“72顶王冠率领着河流鼓舞着流水/加大着流水的力度 那冲天的火光/在我水声四起的体内洒下花瓣似的光斑”（ 《幻河》之13）他们把个人生命的进程堪称是一个内在发展的过程，生存的大灾难是他过去的选择和经历不可避免的痛点。首先我们说黄河之痛与它对立发生的冲突是生命本质所决定它“最后的努力/受到流水的鼓舞/鼓声和烟尘在夕阳里再一次扬起”。（ 《幻河》之35）.任何事物因为没有冲突就没有生存的意义，他们渴望无限，他们的追求就是试图达到这种极限。这是与阿波罗式相对的一种模式，阿波罗式主张是整齐划一的统一，没有冲突和内化，浮士德式就是以冲突为生存目的。这两种文化模式或者人格在这个社会中应该属于广泛存在，但是所举的例子确系这个的极端族群中的另类现象。而具体到一条河的“另类现象”，让诗人以“浮士德式”的美学审视延展了宗教信仰靠的是通过祈祷建立人与彼岸的关系，也就是要祭祀什么为神灵？黄河，不用质疑就是中华民族的“神灵”。而这个特别的“神灵” 相对冲突是存在于万物之间，生命是阻碍的克服；没有了阻碍，生命也就失去了意义。他们把前途看成无尽的创造过程，不断变化着诗人笔下“慧”的眼，慧的根，以及慧“枯瘦的爱情披散着一千年的长发/坐在战争的边缘穿针引线。缝补着梦中的尸衣”（ 《幻河》之47）
他们在一路呼唤濯洗黄河，清洗我们对中国河魂的清点清理……
诗人与巨大的苍茫对话，他们对话的水草已蔓延到河的水面……
他们把从河南流域流经的空间，把暗物质，暗能量，宇宙弦，各种场物质，以水物质，量子类圈体，旋进量子，光子海，磁单极子海，超流体等等不能直接观察到的大河流量包含“我歌唱这琴弦万里的河流 流水在暗处敲响/节拍 一种不可违背的预约和力量/女人们目光如水 男人们涌动大潮/当山岳聚拢 村庄四散 铁成为铁/音乐找到了古老的琴弦/羊群在青草上安顿下来/我已经摸到了你在西风中为我送上的香草/水瓮和三重冕/我歌唱这古老的河流/黄金的圣殿 阳光普照/钟声不绝……”摘这一段明眼人一看便知是马新朝在写黄河。也是马新朝把黄河演变出形形色色的多种审美观念及其学说。在此须要特别提醒诗人写黄河“万里的河流 流水在暗处敲响”。流水何以要在“暗处敲响”？也可能水是属于阴性的东西。这种“阴”是这样不能在明处赤膊上阵？她在暗处给我们的“香草”， 任由巨流滚滚，惊涛拍岸，千百年从容过渡。耸动海内富甲天下的河南人偏偏瞅准了这条大河，至今留存最完好的商用码头，还坐落在大中原城市的一隅。素来是古中国传统的北部边陲，顺着河南花园口而下，出现了古老的河床与河床并列的河南灵宝市西20公里荆山黄帝岭与万古流淌的黄河并肩而行的奇观。悠扬的河南豫剧，在这一片黄土地上繁衍生息了千百年，听到船夫吟咏抑扬顿挫的河南梆子渐渐大彻大悟，如一绺阳光覆盖生命的内心，把两岸狼烟四起勇士浴血而起的故事，被河水深沉的胸音淹没……在我毫无来由喜欢上这条永不消失的河流，就是这样凭着自己的一腔执著与爱好，误入黄河深处的水泽，永远在流逝，永远在向前。它的连续性，单向性就像一条有方向性的直线在我的故乡，“舞龙人”“从疼痛中散开 //马首蛇身日月为轮/从尘封中探出黄金的额头/鳞片闪闪 鼓声长成了一颗粗大的树/舞龙人沉入民间//鼓声照进黄土里 慧在歌唱//灵光在祭坛上……”
黄河“从疼痛中”远离了人们正常的思维，时间可以向前看50亿年，也可以倒溯到过去的50亿年。你想时间多长黄河就有多长，全凭你的想象力。全凭诗人在描述宇宙物质运动演化的过程中，它是矢量，表示物质运动顺序的单向性，他自然把它比喻成“舞龙人沉入民间”。他又是“马首蛇身日月为轮”。他总是向前，不能倒流。但通常的时间标量，表示两个空间物质状态的河流流量谁也没有算计过它的时速有多快？他的“浮士德式的冲突”是“闪电在大地上再一次搜寻确认//我内心的幻灭战栗在桃花峪的落红里//像弦断音消的琴箱/我知道你就要来了……”
诗人此刻为什么知道“你就要来了？”也许是他当初写黄河时就预感到2015年7月的这一天，有一个叫三道快枪的写手注定与黄河碰到一起，也注定与诗人有一场浪漫的约会。最重要的是注定我们与黄河一起“收拾细软与爱情”。一大片一大片的爱情之花就要融化……他们为融化水的那一刻与一条河一起沸腾水土保持“被乌鸦的翅膀燃烧的黄土。” 让黄河的骨骸比泥沙还高。可是黄河刚刚整理好衣冠，就面临血液如此喷薄欲出。但一片水域比黄河的骨骸“在我自己已满是秦砖汉瓦唐风宋韵的内部。”不是诗歌摹仿人们想象的黄河，而是诗歌让黄河达到接近一件危险的事情。但不去接近它却更为危险。“所有的灯火都梦想成为灯火通明。”所有我们对世界关怀的终极目的不是非要阐释什么，而是诗人自己要把他们对世界的大爱阐释出一种信仰或是一种“比大高原更高的是羊的伤势//漏出被锁碎和生活包裹着事物的内核。”但也可能没有一个物种像人一样与诗歌存在着密切和谐的关系。诗歌使许多真相败露，甚至揭示出我们与一条河的不等式关系。创造出“白天把我们从黑夜中裸露出来/却又在预谋着黄昏”，就同时承担起对自身的某种审判。他要追溯“价值”“出路”“虚无”“时间”“存在”……这些词语的生存悖论的词源，他又置身于终极焦虑的核心。但人类的限度真的能趋临生存和生命本体吗?
其实，诗歌就像镜像中的一条大河。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方向却正好反观了我们悖论结盟的上帝之思：“在词语围困中囚渡的人//乘着子弹向自己的未来和过去射击”。冲激、互否以及用怀疑的勇气和拯救的勇气相互加深了扩展生命的“村庄披着冥冥之光 在暗中被黄土牵引/黄土忽略了村庄深处的倾诉”。正是这种相互追问的生命之思保持了千百年的涛声，听到诗人吟咏大彻大悟之后的一片阳光“匍匐在黄土巨大的意志里/时间分散成细微的沙粒 初生的羊羔把黄土深奥的暗示倒背如流。”
如果说《幻河》的审美诗性不仅仅是一种“深奥的暗示”属性，同时更是一种对“巨大的意志里”揭示出黄河回击令人不安的谶语——就是河流断流的疼痛。
他们从春秋时代走来，他们又从疼痛的河中流向远方……
他们从黄河中站起，从诗歌引伸到从善如流的水面上，心甘情愿被一条大河所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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